他在我最义愤填膺咒骂自己的时候,忽然伸出一根手指堵住我的唇,“不会有报应,即使有也不会落在你头上,它会冲我来,因为我比你更坏。老天每次只能惩罚一个坏人。”
我眼眶里含着泪光问他真的是这样吗。
他说当然,他问过老天。
“你怎么问的。”
“我问他阮语会不会遭报应。他告诉我不会,他不想把精力浪费在这种无时无刻不活在自责和呆笨中的人身上。”
我咧开嘴笑,“老天爷真的认识我啊。”
他说是,他觉得你是他塑造过的前所未有的败笔,而且这个败笔还被他最得意的作品保护起来。
“那他骂我你有没有打他?”
林维止说当然,打得头破血流,还把他的白胡子揪掉。
我笑得更开心,“那白眉毛有没有揪掉?”
他说忘记了,下一次再说。
我趴在他健硕宽阔的胸口,像一只小金毛猴缠住了一头大象,我用脸颊蹭他的衣服,“姑父你对我真好。”
他嗯了声,“有良心就好。”
乔尔在我旷工第二十一天后忍无可忍向我下达了最后通牒,若不是看在林维止的面子上,赵总根本不会容我这么久,他斥责我实在胆大妄为,知不知道公司内部怎么指点我,说我是关系户和他门路匪浅才敢这样肆意,赵总说已经百口莫辩了,他在最后愤怒问我到底回不回去上班。
我一手握着电话,一手翻看报纸,我以为乔尔早把我除名了,这么久不闻不问,而我也毫无业绩,他们对我的认知也仅仅是对林维止颇有几分吸引力,可这点东西能维持多久呢,在职场,愿意潜规则付出自己年轻肉体的女人从来不缺少,她们为了上位留用绞尽脑汁,每个人都拼尽了自己一身解数,能拿出对峙的决不手软,甚至不挑剔对象是谁,我明显做不到。
上司眼中看重的也不单纯是这些,更是能力和听话,而我二者皆无,以致于接到赵总的电话时我十分震惊,他竟然还在等我。
这个结果我当然欣喜若狂,我需要工作,站在光芒万丈的林维止身边,我甚至产生了要升职加薪的强烈冲动,一个良好的企业,一份有空间的工作,是可以让我变得越来越好越来越优秀的资本。
严徽卿的出现令我二十一年来第一次惊慌无措审视起自己,就像她也在感慨畏惧她的衰老,我们都从对方身上看到了自己的欠缺,不存在谁赢谁输,现在说一切都还太早,只是林维止在现阶段更倾向受蛊于什么。
我和她相比的优势只是年轻,对林维止存在着更大的诱惑,可这些是会随着时间贬值的东西,而他的能力、财富与权势,却会随着时间与日俱增,一个增值品当然不可能无条件的痴迷于贬值品。而严徽卿则不同,她的官场人脉,她的城府智慧,也是一杯陈年佳酿,随着年头加深而熬得越来越香,他们更匹配,所以她才能软硬兼施从气势上压制我一头。
赵总等了很久见我没有回答,他有些不耐烦问我考虑清楚了吗。
“我考虑清——”
我视线中忽然跃入两行文字,十分硕大的文字使我到嘴边的应承戛然而止,这些黑体字在整版新闻上都极其醒目。这则消息深深震撼了我,也令我头脑一阵电光火石的迸射,产生了一个大胆的念头。
华盛集团招聘三类职务,危机公关,生活特聘秘书,以及市场部专员。我没有多余心思留意待遇薪资,我只看到了华盛背后的东西。
这家集团是温兆腾挂名董事长的大型控股企业,资产雄厚,横跨东南沿海十余座城市,主营造船、丝绸和冰柜制冷。
几乎是因地制宜,每一样都足够拯救一个市场。不及林维止的高档住宅和金融街所涉猎的房产更肥美,但造船也是毛利丰厚的一类项目,南省港口颇多,深城有主营国际贸易的蛇口码头,一年来往船只多达数千,一半为华盛集团所垄断,可以这么说,政府的税务流通可以离开这座城市的百姓,却不能离开维滨与华盛两块大饼。
虽然我很奇怪温兆腾作为市局公安方面的一把手怎么会经营商业,毕竟手中掌握权力,很容易被人误解为以权谋私中饱私囊。何况华盛是眼高于顶的维滨在深城第一个抛出橄榄枝寻求合作的公司,一般这样情况下,上级都非常忌惮,可温兆腾似乎颇得重用,我也百思不得其解。
但是不管怎样复杂,他要对林维止下手是无可非议的,这一次他迫于何政委施压和立功失之交臂,人在官场对权势的企图是没有止境的,这一次失败,绝不意味着他就此罢手,只会在下一次来势更汹汹。
维滨在合作之前根本不知道温兆腾的官员身份,所有考究调查都集中在温兆腾是特级富二代的可能上,一座城市不会出现两个声名显赫实力超群的人同样都是青年才俊且势均力敌,这绝不可能,社会没有那么大的机遇供人发挥,更不会有这么凑巧的事。
林维止从不曾针对他本人深入过,都是围绕他的家族,温兆腾的父亲温博驹早年经营进口医药行业,赚了一笔横财,后来二婚娶了现在的继母,而温兆腾这个人的履历几乎不存在,不知是被上级保密还是林维止这边的人能力有限,触碰不到高官这一块。
总之维滨疏忽了,以为温兆腾不是过分厉害角色,至少林维止认为自己控制得住,根本不曾在这个公司内安插眼线,得不到任何风声,如果借用这次应聘机会,我能够进入里面任职,百利无一害。
然而凭借华盛的资本,我既不够漂亮的履历也没有耀眼的业绩,根本无法得到青睐和聘用,如何打通这条渠道,还要从温兆腾身上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