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神放空半日,仅凭本能反应行动的云之贤赶忙回到南苑,见到一夜未睡带着黑眼圈的凌长里后,她愣神地顿了顿,又浅笑问道:“要不要喝杯茶缓一缓瞌睡?”
凌长里摇摇头,语气平静:“和皇帝议事完后,我就直接赶过来了。据前线回报,是景誉带了四千精兵去破敌军防守,一番厮杀得胜,回程路上却中计被困在山坳一处。虽山坳的地势险峻易守难攻,但如今即将弹尽粮绝,情势十分危急。昨夜,皇帝与众将研究商议许久,决定放弃营救。尉迟元帅如今镇守皇都,听闻此消息已上奏皇帝请求出兵,皇帝未许,但也退步,故下旨让我挂帅到西郡。你哥哥知道皇帝要放弃营救景誉时已失控,差点冲撞天颜,幸好得元帅和摄政王拉住他。之贤,我知道你们兄妹三人与景誉一同长大,有多亲近就有多牵挂。知谨让我来问你,你想不想与我同去?”
看见云之贤一脸恍惚,凌长里上前握住她的肩头,轻晃了晃。
“之贤,你愿不愿意与我同去?”
听着是景誉,云之贤下意识脑袋空白。
又听得凌长里反复询问的话,她突然惊醒过来,目光坚定地回答他:“王爷等我,我马上收拾行李。”
说罢,立即奔回房去了。
凌长里站在院中,听见房间里开合木箱时发出来的声响,幽幽叹出一口气。
虽然不明白云知谨的提议,可他也想时刻与她一起,只要有他一口气在,便不能让任何人伤害她,哪怕前方是地狱也要为她闯出一条血路。
可是,他也很不安。
因为他不确定,她决定去,是不是因为他说了“景誉”二字。
纵然景誉是出生将门的贵族,身份不可与王爷比肩,可云之贤也从来不看重身份地位,更别说日常的情绪和小性子都不显露,相互认识这些年,他也很难能猜到她的心思。
明明很多时候靠近了,一个回眸,却又是万水千山,倩影朦胧。
奈何自己常日琐碎事务繁多,不然能像在南郡时一样,每天游山玩水的,与她携手一同畅游四方该有多好。
是不是,只要担着王爷的名头一天,他就不能与她更近一些?
若待良境大局稳定,四郡繁华时,他可否向皇兄请辞,只做个终日“只为佳人倾城一笑”的闲散王爷呢?
随军到前线去,同样的话也带到了太医院。
得知小御药云知行被凌长里点名,太医令立即放人随行。
两姐弟走得匆忙,家里的解释工作仍是交由云知谨负责。
云氏夫妇一听,当场郁闷之极:一双儿女何时跃身挤进“国家栋梁”这支队伍了?当年南郡水患碰巧赶上就算了,可如今连打仗都要跟着去了,大良境果然没人了?
为此,云氏夫妇十分忧心。
但,自听闻景誉和凌长里都在一旁,倒也没觉得情况能坏到哪儿去。只是夫妻俩成婚二十多年,第一次因为云之贤的婚事有了分歧,你一言我一语的,还在饭桌上便吵了起来。
云老爷说:“景家就这么一根独苗了,说什么也要信守当年承诺让女儿嫁给景誉,如嫁给他人,他日下到黄泉,我该用什么脸去见景家兄嫂?”
锦氏摆手反驳:“当年道人说过朱雀是凤凰的近亲,你看九王爷是皇帝的亲弟弟吧,这肯定隐喻的说女儿今后必定是要嫁给九王爷的,这次说什么都不能听你的。”
一旁喝汤不站队的蓝氏和云知谨心想:俩人老小孩似的在闹腾个啥,这咱家头等大事说什么都不能听你们的,得听之贤自个儿的。
一言不合,云老爷和锦氏怄气,立即收拾了个包袱,负气甩到肩上,当天就搬到大儿子家去了。
一住几日,儿媳洛萤努力劝和无果,心疼老婆的云知谨无奈只好搬来了大救兵。
尉迟听罢云老爷的陈诉,也是觉得这场怄气既滑稽又好笑。
“九王爷足智多谋,能文能武;誉儿忠厚,身手也好,纵然有时候脑筋太直,可也是因为诚恳直白的缘故。两人都是好男儿,女儿家嘛,自然要好好思虑周祥的。兄长和嫂子也是的,按我说来,你们的意见再重要也没有之贤自己的主意重要,让她自个儿选吧。”
云老爷醍醐灌顶。
是啊,他这说话一着急,怎么把自己套进去了?可不是女儿的心意最重要嘛!
想通了,也是雷厉风行立马收拾行礼。
回家找到锦氏,一是赔不是,二是宽慰妻子:“女儿大了,她有自己的考虑和主意,咱们还是静候佳音吧。”
锦氏一听此言在理,莞尔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