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瞬间大惊,赶忙推门而出去喊一个多月前就请来寺中的资深产婆,老产婆一鉴定:“哎呀,要生了。”
于是乎,一颗石子扔进湖中,荡漾开巨大的波纹,一个太子要产子,一整个寺的随行宫人都喧嚣开来。
大家都有条不紊地准备着,因为前面的大半年,所有人都在为这一天做充分准备。
谢诩也想跟进房间查探一番玉佑樘的具体情形,被把门的碧棠一把拦下,冲他不满道:“哪有男人跑进产房观看的!”
谢诩一本正经道:“我为医者,为何不能进去?”
“生产时男子进房,家中会有血光之灾噢,而且,”碧棠还呈大字型挡在门口:“太子殿下心高气傲,肯定不愿你瞧见她那一副血淋淋的惨样,你就尊重她一下嘛。”
后头一个理由让谢诩停下要进房的步伐,顿步在门外,盯着月色,舒缓胸膛,努力让自己放松,平息心跳。
而就在此刻。
一个守寺门的小太监突然跌跌撞撞跑进来,气喘吁吁道:“柳,柳大人!齐王殿下突然过来了,说要探望探望太子兄长!这会急吼吼地要进寺呢!”
这是怎么回事,自打皇帝下令让太子来养病后,栖霞寺及其周边,就完全是重兵把守,处于封闭状态,连只蜜蜂都飞不出去,二皇子怎会得到消息?
谢诩强压下纷乱的心绪,镇定下来,同那小太监讲:“你先别慌,我随你去看看。”
待谢诩走后,碧棠赶忙回房,栓紧大门。
她快步来到c黄边,一望见眼前一幕,瞬间心疼无比,自家风华绝代的太子殿下正发丝凌乱,面色灰白地躺在c黄褥上,豆大的汗从额角淌落,连枕畔都浸湿了。
见她突然进来,正受着阵痛折磨的玉佑樘艰难地开口,问她:“怎么……了……”
碧棠不知该不该说,但想了想,还是直言不讳:“二皇子来了,不过还被拦在门口。”
玉佑樘眉头锁得更紧了,她不作多想,径直扯下枕头的白色内料塞入口中,彻底阻止住自己因为疼痛发出稍大的喊叫。
哪怕是在最脆弱的时刻,她也想尽力保全所有人。
另一边,谢诩行至寺门,就能瞧见一身鲜红常服的齐王殿下独立在山门间,几年的发育,让他身量高了不少,五官也愈发深刻俊朗。
但那种由内而外散出的戾气却丝毫不减。
谢诩摆正姿态,恭迎而上,略微一揖:“微臣参见齐王殿下。”
齐王殿下随意瞥了他一眼,哼笑道:“呵,柳丞局,孤好心来探望太子殿下,您就让孤在这喝山风吃闭门羹?”
他稍微侧头,身后跟随的两队兵马涌到寺门前,排列成黑压压的人墙,给人以无声的施压。
大有不放他进去,就要强行闯入之势。
而领队人,正是手执折扇,一身红色绣鹤公服的小方首辅,他似笑非笑地盯着谢诩,不,或者说是扮成柳大人的谢诩,眼中一片探寻和洞悉交杂。
就在此刻。
寺门阶下传来一阵不少人的整齐踏步声,随即就有个熟悉苍老的尖细嗓门儿禀报:“皇上驾到——”
是册公公的声音。
齐王一行人即刻面色大变。
明黄的帷幕轻晃,切开身后的山景。端庄的车辇被侍卫抬到最后最高一层阶梯,上头坐着的,正是一身明黄龙袍的皇帝陛下。
他虽已五十多岁,瞧着却像是而立的年纪,山风飒过,鲜亮的衣袍摆动,在这位老头子身上闪动出一身天子的华光。
“今天栖霞寺门口还真是热闹啊。”他笑眯眯地打招呼:“看来佑杨和朕一样,父子连心,赶趟在同一天来探望太子殿下了?”
门口所有人赶忙跪拜,高呼万岁。
唯独齐王一人,直直挺立在那里,与自己的父皇面对面,他的面色陡然变得阴森:“父皇,你来得正好,这栖霞寺的小和尚总拦着我,不让我进去瞧瞧兄长的病况,耽误我与太子殿下的手足情深,这是为何?”
皇帝陛下挑眉“噢”了一声,道:“是吗?”他瞥向谢诩:“柳大人,为何不放齐王殿下进寺?”
谢诩起身,掸去衣袍之上的烟尘,沉声道:“太子殿下本已病入膏肓,面目难堪,特别嘱托过臣,这些日子不愿见人。还望在这剩下的时间里,不要再有亲近之人来探望他,生怕让您们徒增悲伤。”
“哈哈哈哈哈,”齐王突然仰天大笑,讥嘲道:“病入膏肓?面目难堪?怕是在房内生孩子生得面目狰狞吧,父皇,你们还想骗我?”他看向谢诩:“还有你,叛贼,你以为我不知是你吗?你们一群人,集体欺瞒孤这样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