签完字后,他才感到后悔。
叶老板这些日子被李白龙打得怀疑人生,每每自行揣摩推断,觉得狗官之所以气焰滔天、无人能制,除了思想、花活和意识异于常人,每每能打出惊人操作之外,最重要的一点,是他始终都能借势打力。
对手是商人,他便借助官场的势,对手是官场,他便借助昭王的势。
也就是叶老板身为区区商人,许多内情并不知晓,否则他还会发现,李白龙的胆子比想象中大太多……这人连锋林火山和北宁的势都敢白嫖!
而现在,自己刚刚签下的文件,便是另一种势。
借助朝廷给同文局立下的体统和权力,以官势压制漕帮。
时至今日,叶老板突然有些动摇。
真的……能赢吗?
如果赢不了,会发生什么事?
如果让李白龙一直赢下去,那自家这种一直站在对立面跟他打擂台的刁民,能有好日子过吗?下场会如何?
叶老板茫茫然站在原地,心潮起伏,他隐隐意识到即使是漕帮似乎也有可能拿不下李白龙,如果是这样的话……
——他是不是得提前做好准备了。
他又开始思索,为什么曲诗文会的同行们跟李白龙闹得这么僵。
归根结底,应该是男频与女频之争。
女频们已经调教好了日常、稳定了读者生态,现在这种模式便是最容易赚钱、最稳定的状态,男频的奇怪玩意儿进来之后,便会不可遏制地分散读者注意力、打破稳定的生态,让大家的收益变得不稳定起来。
基于这种利益之争,既得利益者们坚决站在了李局的对立面。
但如果赢不了的话,我是不是应该……顺应一下?
在花州文坛几乎注定要变天的情况下,早早调整经营思路和方针……也许能让同行比我死得更快。
这样的话,我好像就不会亏太多。
叶老板正在沉吟,便听同文局的人说道:“第二件事,奉局座之令,带你去瞧瞧另一样事物。”
紧接着,他被带到了郑修远的家门口。
看到了李白龙那铁画银钩、杀气四溢的通告。
何等迅速酷烈的报复!
夺去会长头衔,强令出售产业,甚至连进士授官的长子都要被牵连!
看到那一行行文字,叶老板不禁悚然。
会长这位置不算太重要。
老郑名下的产业虽然也是其半生心血、祖辈传下,但即使强制出售,其实也不算什么……这些已不再是根本。
然而李白龙居然将矛头对准老郑的儿子,这就要命了。
恩科进士,年纪轻轻,前途无量,再过几年正式补缺授职,丢了再多的产业都能慢慢挣回来……而李白龙居然直接对这命脉下手!
而且他的指控堪称恶毒。
一个花州人,在皇土祖地长大,在皇土祖地的门派学武修习,吃着皇家配发的武飨,考中武举,被皇帝点为进士,最终却跟漕帮眉来眼去……
哪怕许多人都这么做,可你把这事儿拿上台面,问题就严重了!
而且,从郑修远这几天的表现和言语来看,李白龙的指控,似乎是真的……他说要禀告朝廷,其实是跟昭王打小报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