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以大齐体制,任何一个官员想要在本地有所作为,几乎都离不开“吏”这一地头蛇团体。他们历代居此,祖传的手艺,与当地利益团体牵涉勾连极深,了解当地情况,做事相对顺畅容易。
平心而论,如今花州官场每年从文艺界获取的巨大收益,固然是篡夺了同文局的权柄而拿到的,可这么庞大的利益体量,也离不开当地官吏的开发经营,绝非是凭空长出来的。
所以。
他们以后如果能够继续为李白龙和同文局服务,钱还是可以拿的。
但同文定价,同文收钱,同文分配。
还想拿钱,得跟李局走。
李白龙见人心浮动、浮想联翩,便即刻挥出大棒:“除此之外,高必进私通北宁,在花州官场一手遮天,不知借机做出多少部署、为北宁人暗中办了多少事,其爪牙流毒,一定无数。”
“依我之见,各衙应该立刻自纠自查,反映问题,积极举报,深刻反思。要扪心自问,为什么自己没有察觉到高必进的狼子野心?是疏于察觉防范,还是畏惧于同知的权柄?平日里有没有察觉到高必进与某些商人不正当的利益关系?他平时在花州做的恶事,现在想来,有没有更深的动机?”
他目光如电,扫向堂下,幽幽道:“各位同僚,各位吏员,请积极向各衙门的同文审查小旗反映情况。毕竟高必进通宁,花州官场上下,都有失察失职的罪责,想要戴罪立功,就得积极举报。”
话说到这里就行了。
具体的细节,会有各衙主官负责落实执行。
毕竟几位同僚亲自动的手,将卫春芳送到牢狱,给高必进定了罪名,都做到这一步了,大家不会给高必进再翻过身来的机会。
今日一战,李知事已经彻底掌控局面。
在这短暂的权力真空期,他以从四品官员之身握住了知府、同知和知事三大重权,又与通判达成共识,于是便掌握了花州的最高权力。
这样的大事宛如投入平湖的巨石,激起了滔天浪潮。
同文局鹰犬四出。
云江书局,有差役强行闯入后院,拖出了还在养伤的张氏。
“奉知事大人命令,特来与你说话!”
高必进的小妾身体颤抖,已无当日的嚣张淡然。
“当日你说,‘这云江的风浪很大,不是您能够平得了的’云云,知事大人命我等将这话还给你!知事大人着我转告你,让你好生想想他的名字——白龙岂惧风浪大哉?整条江都给你掀了!”
说完之后,也不等对方求饶,那差役便下令道:“还有十棍!用心打!”
李局说话算数,说暂且寄下、容后再打,就一定会打。
“奉上令,查封云江书局!暂停一切营业售卖活动!限期自查!”
高必进、卫春芳落马的事情很快传出,然后就是各衙主官屈服的消息,花州官场偃旗息鼓,商界没了遮风挡雨的庇护,很快原形毕露。
很快就有几个书局老板跑到府衙求见李知事。
结果被打了一顿板子丢了出去。
还在暗中观察的商界人士们见到这两老板一瘸一拐往同文局走,方才恍然,于是本来门堪罗雀的同文局,被各书局剧院曲坛戏班的老板挤满。
大家从中午等到下午,从下午等到晚上。
直至肩挑花州的李局风尘仆仆回到本衙,他们才热情地上来见礼。
“你们为什么会来,大家心里清楚,话就不多说了。”
李白龙接过差役递来的毛巾,擦了擦手,往正堂方向走,身后一群绫罗绸缎的富商巨贾跟着,如众星捧月。
只听李局随口说道:“自陛下登基以来,凡六年间,你们本应交给同文局的茶水钱,库里见不到,账上也查不到,先把这笔钱补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