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懊恼地说:“兄弟们,这棉絮不对劲啊。”
我跟袁正一看,确定这是黑心棉。随即我们把自己的被子扯开,里面的棉絮一样,仔细看还能辨认出旧毛巾、拖把布料和纱布绷碎片。
我说:“记得从大一开始学校新生便隔三差五地爆发学生皮肤瘙痒、上呼吸道感染和肺炎的症状吗?我们下一届和下下届的新生都遇到了这种情况,当时医务人员检查了食堂和水源,都没查出问题,原来罪魁祸首在这里。”
“那怎么办?”袁正问。
“得搞清楚只是我们宿舍的被子里是黑心棉还是全校学生都这样。”
杨尘君说:“当时学校统一发放的,我估计全部中招了。这样吧,我们不是都有熟人吗?分别去看看其他宿舍。”
检查结果跟我们意料中的一样,被子里面装的全他妈的是黑心棉。
“这事儿我们必须管,牵涉到我们的根本利益了。”袁正说。
“怎么管?”杨尘君问。
我说:“袁正,你拿点这棉絮的样本去找徐璐,她不是在疾控中心吗?让她帮我们化验一下,这棉絮是否达标,看她能不能以疾控中心工作人员的身份接受我的采访。”
“好的,没问题,马上去办。”说完袁正捡了几块棉絮用塑料袋包好离开了。
“君君,你召集学生,写一个申明,争取到最多的学生在申明上签字。”
“好!马上去办。”
我打电话给付文心告诉了她这个消息,她把被子扯开,发现被子里一样是黑心棉。
她说怪不得很多女生一到文科大学后便皮肤瘙痒,治了又犯,找不到原因,今天终于知道怎么回事了。
我让她把被子放起来别用了,但不要扔掉,需要保留证据。
然后我打电话给方笑,告诉了她事情的来龙去脉。
一小时后,《潮》杂志全体人员在会议室聚齐了,参会的还有庄教授,他作为杂志的顾问出席,杂志有什么大事他都帮着出谋划策。
我首先陈述了学校采购黑心棉的事实,其中几个跟我一届的和几个学弟学妹表示事实属实,上大学以后莫名其妙地皮肤瘙痒、嗓子疼,但一离开宿舍症状便减轻消失。
我说:“目前我还没有拿到任何官方机构的化验结果,但邀请了某国家机构的工作人员以个人身份公布棉絮的化验结果。”
大家陷入了沉思,没有一个人讲话,都在思考这起事件《潮》要不要公布。
如果公布,学校将面临什么样的公共处境,杂志也将面临什么样的处境?
如果不公布,《潮》还有存在的必要吗?当初创始人创立它的时候不就是想给学生一个公平议事的平台吗?我们当初加入这个杂志不是想践行公平正义的使命吗?
鼻毛男朱真满怀激情,用极不标准的南方普通话说:“我想发表一下意见,虽然我以前为了虚荣写过一些不三不四的文章,但我内心一直有颗激情不灭的心。我爱文科大学,也爱这份杂志和在座的各位,研究生马上要毕业了,这也是我在《潮》待的最后一年。正因为我爱学校爱大家,我个人认为,我们必须实事求是!把这件事情客观公正地报道出去!”
庄教授一直在安静地冥思苦想,这时他发话了:“各位,《潮》杂志是你们的,我只是作为顾问参加这次会议。我也年轻过,跟你们一样朝气蓬勃,激情四溢,我向各位陈述一下基本情况,希望你们多了解一下事实再做决定。据我所知,那年后勤处采购新生用品时全部重新招的标,因为后勤处换了领导,这领导是校长的小舅子。我发言结束了。”
大家一时静默。
我们都知道,私自将这件事报道出去,必须有人来承担后果和责任。
我站起来说:“报道稿我写,署名我一个,我会申明《潮》只是作为一个平台发表我的稿件,这篇稿件与其他任何人没有任何关系。”
方笑说:“我们举手表决吧,同意报道学校黑心棉事件的人请举手。”
除了庄教授,全体人员唰唰全部把手举起来了。
我们纷纷把目光投向庄教授,期待着。
他脸上笼罩着不详的预感,最后,缓慢而忧心忡忡地举起了右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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