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秋脸色微带尴尬,解释道:“并不是书院鼓励这种行为,然而翰林风月自古皆有,这是一种文人雅士之间的风气,不然哪里来梁山伯祝英台的故事?书院管理学生,只要求他们潜心向学,学得知识,至于私下里学子之间的交往,如何能够禁绝?年轻学子血气方刚,那么多年轻男学生聚在一起,难免会有这等事情,是很难禁止的。书院对此并不鼓励,但也不会严令禁止,只要他们的行为不影响正常学习即可。”
林秋顿了顿,又道:“说起来,谁没有年少轻狂过呢?年轻时偶尔荒唐,等将来年纪大了,也还是一样会娶妻生子,成家立业,到那时候想起来,年轻时的一点荒唐事又算得了什么?”
钱捕头皱了皱眉,直觉认为并非如此。林秋他们旁观者清,但像汪子瑜这样的当局者,深陷情网之中,就不一定能这么想得开,于是他说:“根据之前你们的描述,汪子瑜似乎并没有什么对头,会不会是因为情杀?他们所说的颜俊,又是什么人,他与萧世子是什么关系?”
林秋断然否定了他的猜测:“不会是颜俊。他昨天突然上吐下泻,情况十分不好,我特地找了大夫来为他治疗。颜俊病得厉害,只能卧床休息,一整晚都没出门,连晚饭都是他的舍友方嘉为他端回房间的。”
“我们去看看颜俊。”钱捕头心想,怎么这么凑巧,汪子瑜遇害这一晚,颜俊也正好生病了?而且,他那个室友方嘉还有偷钥匙的嫌疑。
钱捕头本来心中有怀疑,但见到颜俊之后,也就打消了想法。因为颜俊真的看起来情况很不好,腹泻让他整个人都快虚脱了,根本起不来床,原本清俊的脸蜡黄憔悴,整个人都病蔫蔫的。房间里一股子药味,他的室友方嘉正摇着小扇子给他煮药。
钱捕头又打量了一番,颜俊体型清瘦,俊美斯文,气质清冷,但一看就不是会家子,就算他没有生病,以他的体型和力量,也顶多跟汪子瑜打个平手,是做不到将其制服,□□并扼死的。
钱捕头按照流程,还是询问了他们昨晚的行踪。
方嘉说道:“颜俊生病,整个晚上都躺在床上休息,没有踏出房门一步。我担心颜俊的身体,一直在陪着他,给他煎药。萧世子听说颜俊病倒,也特地来房间陪了他一整晚,亲自喂他喝药,还吹笛子给他解闷儿。”
钱捕头冷眼旁观,看起来这颜俊的人缘可比死去的汪子瑜好多了,不但有舍友方嘉关心,萧世子陪伴床前,连柳夫子都前来探望这位琴艺出众的得意弟子,可见这位永安侯公子是很得人心的。
钱捕头问方嘉:“你昨晚和今早都在庐舍吗?”
方嘉点点头:“对。”
钱捕头又问:“你知不知道,天一阁的钥匙丢了?”
方嘉愕然道:“天一阁钥匙?难道你们怀疑我偷钥匙?”
钱捕头道:“孔老夫子说,你曾经几次三番想偷偷溜进天一阁,是否属实?”
方嘉涨红了脸道:“是……但是,我只是好奇想进去看书而已,既然进不去,我也就放弃了。我是不会去偷钥匙的,偷盗岂是君子所为?我连钥匙在哪里也不知道!再说,从昨晚到现在,我都没有离开过宿舍,颜俊可以为我作证!”
颜俊从床上支撑着身体坐起来,虚弱的点点头道:“捕头大人,方嘉不是那种人,他一直都在宿舍照顾我,没有离开过。”
颜俊的话跟林秋之前说过的相符,钱捕头点点头,就没有再多问。
从颜俊的房间出来,钱捕头决定再去找那位跟汪子瑜有暧昧的安王世子萧珏谈一谈。
齐太祖出身寒微,打下江山后,便立志要让自己的后代子孙都过上富贵的生活。按照大齐的规制,皇子皆封王,划定属地,皇子成年后离京就藩,即是领地之主,土地上一切收益归王所有,甚至还能拥有自己的军队,权力非常之大。王爷的嫡长子为藩王世子,将来继承王位,其他儿子则封郡王。
因为藩王势力大,大齐历史上曾经有过好几次藩王造反的事情,不过都被镇压下去。从先帝开始,就有意削藩,可惜进展不顺,甚至因此逼反了两个王爷,最后只能作罢,暂时维持现状。
安王萧裕是先帝的幼弟,现任皇帝萧璟的叔叔,自幼聪敏睿智,文武双全,据说当年曾一度威胁到先帝的太子之位,只是先帝毕竟是嫡长子,得到众臣的拥护,才得以顺利继位。
先帝继位后,对这位能干的幼弟十分忌惮,将他封到贫瘠遥远的肃州。安王倒也安分守己,态度恭敬,岁岁纳贡,并且积极率领王府私军抵抗西域的胡人,渐渐的,先帝也对他放下戒心。
作为安王唯一的儿子,萧珏身份贵重,因而得到书院的特殊待遇,一个人独自占据一间房。
钱捕头进到萧珏的房间,虽是查案办差,却也不得不按照礼制,跟萧珏行跪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