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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的存在不应出现在人类的世界上。
然而他秉持着这样的想法,却在近在咫尺的雾中听到窸窸窣窣的细碎声响,他忍不住发呆去想,这个世界并不是人类的世界,还有诸多物种存在,人类出现在这片土地上的时间也并未太久远,在曾经地球上还有着另外的霸主……
人类宣称自己的族群是世界之主、能决定其他物种的生杀予夺,在历史哪怕现代社会,为私欲灭绝物种的事迹也屡见不鲜,他们洋洋得意,自上而下地俯视地球,在意识到自身对世界产生的危害之后,发出‘保护环境’的呼喊,但更多的人们不以为意,如此种种,仿佛与滑稽剧中以夸张手法表现出的傲慢角色如出一辙。
他板着脸,谁也不知道他究竟在想什么、想到了什么,但是,他作为人类的一员,对他是人类,那么人类为什么排斥‘神’的存在?
‘神’的存在完全不会顾及人类的思想意志,就和人类俯瞰地球上的动植物一样,是完全不同的物种,而且掌握另一方完全无法违背或抵抗的力量,‘神’的存在对人类就像是人类对动植物一样,能随意地更改后者的生存环境,居高临下地操纵他们,也令他们无从理解。
说到底一点也不奇怪。
坂口安吾回过神,看到全副武装的人员站在了仪器前,不知是心理因素还是怎么,他感到他们身上都有着久处雾中的潮湿气息,那些构成雾的细小水滴附着在他们身上,从灵魂、血肉的内里,漫溢到肤表和衣物装备上,但是非常令人烦恼地清除不掉。
他还有工作,这起异常事件需严肃对待,坂口安吾正色,在出发之前由多位上级酌定的安排中,他不会去与操纵仪器的人员进行沟通交流,但是每天都会看到他们提交上来的报告。
第一天,无异常;
第二天,无异常;
第三天,无异常;
第四天……
得出的只有雾区范围和横滨面积异常扩张的数据,而这两者近乎吻合,除此外包括不断研发出的新仪器运送过去,都未能检测到雾中所含带的能量。
但是有的时候坂口安吾赶去雾区外,遥遥看着那些仪器和操纵仪器的人员,他们已经身处异常之中,稀薄的灰雾就缠绕在他们身周,而当每天回到紧急建造在附近的独立基地时,那些被刻意放生在基地周围的蛇虫鼠蚁仿佛也被‘感染’。
‘死亡’是有形的,被如同瘟疫一般不断散播开去的灰雾所携带,或者说它们本就是一体,而当传递到诸多人们动物和植物身上,人类能抵抗被稀释的‘死亡’六天,于第七天的凌晨死去,而动植物最多不过在沾染象征‘死亡’的灰雾后存活三四天。
但‘死亡’都是他们这些观察与灰雾产生交集的人们发现的,也许那不是死亡。
误入雾区的普通人会被赦免,无知无觉地进入,然后无知无觉中走出‘死亡’的阴影,然而一旦抱有刻意的念头,那么人们身上就会沾染雾气、被标记和捕获。
后来这些带着仪器观察雾区的人员和最早进入雾中的两名普通人(至于与他们同时进入雾中的第三人-名叫‘前田’的异能者已经彻底从人们的记忆和认知中消失)虽然都是第七天才被判定死亡,但这里的死亡是指——
他们在所有人的认知中死亡了,但是没有留下遗体,没有死亡痕迹,其人是从世上消失了,纵使其余人能认知到异常,却不会产生任何想要深入探究的想法。
同时还有一处疑点,虽说他们都是在第七天死亡(消失),但他们沾染上灰雾之时就仿佛变得‘非人’了起来,最初只是出神发呆,然后变得沉默寡言、行为异常,食欲不断减少,情绪也变得平静,到第三天时彻底不再进食。
就好像从沾染灰雾的那一刻,其人的内里就被未知的什么所‘替代’了,留在原地的不过是一具躯壳和生前残留的印象,他们仍会听从上级和同事所传达的指令,会辨识出谎言及玩笑,但是并不遮掩自己身上的异常,也不会刻意去接触更多的人、将身上的雾气肆意传播。
它们更像是一种被设定和限制的机制。
最开始异能特务科以为能将事态掌控在手中,最好观测到精准的异常事物降临的时间,或者能有希望获得更多的情报和有关‘神’的信息(雾区极有可能是受到‘神’的影响的消息来自武装侦探社,两方已有过交涉),但随着时间一点点过去……
那些接触灰雾的人员没有将象征死亡的雾气扩散出去,但当时被放生到雾区外临时基地的小动物和昆虫们,它们在被影响后,总有的个体爬出圈定的范围,它们吸引、传播着‘死亡’,不断有同类和非同类被再次传播,纵使是稀薄十分的雾气,但它们就像是灰雾延伸出来的……眼睛。
灰雾从聚拢的一片,到被人们携带去到各处,然后部分动物也被感染,更甚人类只会‘消失’,然而到达死亡期限的动物却会留下前往雾中的潮湿的水迹,而从那些痕迹分析,可知它们在最后已被异化成其他诡异恐怖的模样。
因种种考虑,还有往返于基地和雾区外的那些仪器全都产生了诡异变化,虽然外形没有变化、甚至功能照旧、能被使用,然而在看其他人眼中,它们却似乎沾染了活性,且具有某种不在人类认知中的‘美丽’特性,通过视觉感知不断污染着人们的精神,就连到最后呈上来的报告也变得怪异。
于是这场实验在异能特务科高层几次开会过后直接被宣布停止,携带雾气的蛇虫鼠蚁必须全部灭杀、那批仪器也紧急销毁,将那些尸体和残骸封锁在地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