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是还有个闺女么。”
香菜这意思是,渠老板指望不上儿子,怎么不干脆把希望寄托在女儿身上。
渠老板有一儿一女,儿子是老大,女儿是老幺。
“我闺女今年才六岁……”渠老板有气无力道。
等到他闺女有能力继承蛋糕店,起码要到十年以后,渠老板怕自己等不到那个时候。
啊,多么痛的领悟。
见香菜不表态,渠老板抬眼一看,就见香菜眼神异样的瞅着他下半身的方向,那小眼神儿让他不由得菊花一紧。
“渠老板,看不出来,老当益壮啊!”香菜打了一声口哨,口气轻浮得不得了,这模样哪里像一个姑娘家!
渠老板今年四五十了,老来得女不容易。
渠老板红着老脸,沉默了半晌,许是酒劲儿作祟,竟把打算带进棺材里的秘密小声告诉了香菜,“闺女,是我捡的。我老伴儿十几年前就先我一步到地下去了。”他不忘嘱咐香菜,“这事儿就你一个人知道,你可别给我胡乱造谣啊,我儿子以为他妹妹是我跟外面的女人生的。”
又做生意有顾家的男人不容易,又会做生意又会顾家的老男人就更不容易了,谁心里没有一点儿苦衷啊。
渠老板平时也没个交心得朋友,这会儿借着酒劲儿把一肚子苦水吐给香菜,心里倒觉得快活了些。
香菜劝他,“你也别太悲观了,一切从娃娃抓起,兴趣嘛,就是要从小培养,你闺女这个年纪,正是培养兴趣的时候。没事儿的时候,你多带你闺女到店里玩儿。没准她就喜欢上了呢。”
听香菜一席话,一直跟家人跟自己较劲儿的渠老板,忽然之间整个人豁然开朗了。
他眼里难掩惊喜和希冀,拍桌子道:“对啊。等我那丫头学校里放假,我天天把她带蛋糕店里!”
香菜跟渠老板这一桌吃吃喝喝得正欢。
旁边那桌坐的一姑娘,模样还算俊俏,发型洋气,穿的一身花哨的旗袍。翘着腿,开叉的裙袍下露出两条裹着肉色厚丝袜的美腿,穿着白色高跟鞋的脚底下是一摊瓜子皮。
先前她无意间把瓜子皮吐到香菜身上,香菜稍微注意了她一下。
这会儿,戏台上一曲终了,旁边那姑娘满是不屑的发表意见,“唱的都是些什么呀,没有一句是比我姐姐唱的好听的!”
一伙计上前来,先是唤那人一声“姚姑娘”,随后将手上拎的三层食盒交到那位姚姑娘手上。
姚姑娘接过食盒。脸上终于是有了些笑意。
她扯下胸前挂的一条黄帕子,按了按唇角后又把帕子掖回到了胸襟处,拎着食盒懒洋洋起身,对那伙计留了一句,“老规矩。”
说罢,她扭腰摆胯,扬长而去。
待她越过柜台,柜台里无心拨弄算盘的钱宝狠狠地瞪了她一眼。
见姚姑娘头也不回的走远,钱宝才敢跟福伯大声抱怨,“那姓姚的不就是雪皇身边的一个小跟班么。神气什么呀!每次来打包饭菜都不给钱,她们凭什么呀!”
福伯好脾气道:“咱们楼里不差那几个钱儿,姚姑娘把饭带回去,也是给江小姐吃的。不碍不碍。”
钱宝心里过不去那道坎儿,他不是不知道江映雪是他们大老板荣鞅的女人,可这女人在他们酒楼吃饭总不能跟在她自己家吃饭一样吧,要是这酒楼是她家开的,他心里还真没有那么多怨言。
“福伯,也就你看得起她。咱们爷要真是在乎雪皇。怎么不见爷一次带她到楼上吃饭!”
福伯老了,早就没钱宝那样年轻人血气方刚的劲儿了,再说他的脾气本来就好,有些事情也只能在心里想想,却不得不承认,钱宝那话说对了。
他只是荣家的一个老管家,不敢对荣鞅的私生活指手画脚。不过他心里明镜儿似的,怎么说他也是看着荣鞅长大的,他敢说自己比任何人都要了解荣记商会的荣爷。
纵使江映雪名利双收,在沪市也是响当当的一位人物,就算日后她想金盆洗手,也改变不了她曾是出身风月场这一现实。荣鞅要是对她真有那个心思,早就把她迎到荣家做小了。
他心里明白的这些事,却不会对外人道。
福伯见香菜一个人架着醉醺醺的渠老板往外走,忙上前帮忙。
香菜对他摆手,“不用不用,我自己来就行了。我们那桌的账,回头你管渠老板要,桌上的剩菜,帮我打包。我待会儿过来拿。”
刚走了一个吃饭不给钱的,这又来了俩。钱宝气歪了鼻子,瞪了一阵香菜,鼓了鼓腮帮子,被香菜回瞪了一眼后,便噤若寒蝉了。
把渠老板架回蛋糕店,香菜把他往沙发上一丢,甩甩胳膊扭扭脖子活动筋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