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年江饮一直努力赚钱,生活却始终保持俭朴,甚至可称拮据。赚钱不花,非要找个理由的话,就是为了昆妲。
分别多年,江饮无数次想象和昆妲再遇时的情形,都是爽文里穷小子功成名就后打脸前任的烂俗桥段。
她在暴雨天驾驶豪车,路遇穿塑料雨衣兜售烧饼的昆妲,丢下三张粉钞包圆烧饼,随后关闭车窗疾驰而去,溅了对方满身泥水。
昆妲为什么要卖烧饼?这不重要,这场脑戏的重点在于江饮的狂拽炫酷霸。
电动牙刷嗡嗡作响,江饮对着镜子笑出声。
镜中人眉眼扬起弧度,长发胡乱在脑后捆成一坨,几缕垂散的额发扫过高直的鼻梁,她低头掬水漱口,笑骂:“神经病!”
谁让昆妲老骂她穷来着?
苏蔚说这叫小人得志,江饮赞同。
洗漱完毕,江饮换衣服出门买早餐,开门时发现楼道两户人家中间有个抱膝蜷在地上的女人。
脏污的白鞋和牛仔裤,脸埋在膝盖,圈住双腿的手臂苍白细瘦,浓密长发披盖了半身,坐在门垫上一动不动,应该是睡着了。
江饮住的老步梯房,一梯两户人家,她以为是隔壁家人没带钥匙,或是别的什么朋友亲戚,也没管,轻轻地合拢门。
那人睡得很熟,老防盗门迟钝的机械摩擦声也没能吵醒,江饮走到楼梯拐角,抬头望了眼,视线落在那人脆弱的手腕,停滞几秒。
心中升起狐疑,却步履不停,江饮快速下楼。
十几秒后,快走到小区大门口,江饮突然停下脚步。
七八月的天,早上日头已经烫得要命,像一瓢开水兜头泼来,江饮蹙眉默默忍耐,原地驻步几秒,转头朝楼道狂奔。
脚步声响亮,心跳剧烈,江饮气喘吁吁停在家门口。
坐在门垫上的女人被吵醒,缓缓抬起头来。
昆妲人如其名,拥有一张祸国殃民的脸,长发浓密微卷,脸蛋精致小巧,即使落魄得满身脏污也无法掩盖她富贵窝里千娇万宠浇灌出的矜贵。
几秒对视,她目光中迸发出欣喜,迟疑着叫了一声:
“小水?”
江饮沉默,眼神复杂。
随即昆妲一跃而起,飞扑来抱住江饮大腿,“我找到你,我终于找到你了!”
那瞬间已足够江饮看清她。
她上身穿一件白色短T,袖口和领口均有破洞,不是做旧,是反复水洗后的自然破损。她的狼狈落魄绝不是作伪,江饮震惊过后,困惑更多。
她怎么变成现在这幅样子。
昆妲双膝触地,曾经众星拱月的千金大小姐如路边一条摇尾乞怜的狗,“小水……不对,江姐,给口饭吃吧,三天没吃饭了……”
“松开手!”江饮往后挣。
她抱得更紧,“是我,我是昆妲,你不记得了?我是昆妲啊!”
“我知道你是昆妲!”江饮弯腰抠她手指,“你起来,站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