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饮笑,拍拍她后背,“不客气,应该的。”
收拾起背包出门,她们在酒店大堂和昆姝汇合,办理退房后在附近找了家早餐店,等开车去加油的老K他们回来一起吃。
早餐店老板是四川人,店里招牌是抄手和燃面。昆妲昨晚没吃饭,饿坏了,两碗抄手下肚还不够,咂咂嘴,总觉得还欠点滋味,江饮从兜里摸出条软糖,剥开一颗塞她嘴里。
她满意了,眼睛笑眯起来,“甜。”
“也给你一颗。”江饮把糖粒推到对桌昆姝面前。
甜蜜的牛奶水果香滋润苦涩的唇舌,昆姝默默把糖纸收进衣兜,抬起头冲她们笑,“确实很甜。”
“也给咱兄弟发几个呗。”老K嬉皮笑脸凑过来。
江饮把剩下半管糖扔给他。
饱餐后上路,今天换老K开车,路况很好,也不着急赶时间,晚上到波密住下就行。
过邦达镇,翻越四千六百多米的业拉山垭口,之后就是著名的怒江七十二道拐。
站在山顶往下看,远处山坡,公路像画笔随意在纸上画下的“Z”字线条,一道连一道,一拐接一拐,其间海拔落差近一千五百米,辉煌壮阔之极。
难以想象,崇山峻岭间,修筑这样一条公路所需要花费的辛苦和代价。
这伟大而磅礴的自然之力面前,人类是如此渺小,盘绕于心的爱恨嗔痴是如此不值一提。
活着,又是多么不易。
昆妲抱膝坐在路边一块还算平整的山石,“我很自责,我是她的女儿,她生下我,养大我,疼爱我,我没有成为她活下去的指望,反倒成了压垮她的最后一根稻草。”
“她变得好憔悴,好苍老,她以前明明那么漂亮,她一辈子没吃过苦。我们只顾着发泄自己,忽略了妈妈,忘记是妈妈我们凝聚在一起,让我们还能有家。”
高原地区,天气莫测,在县城里还能看到太阳,山顶垭口,气温零下,有碎絮状的稀疏雪片随风翻卷,落在发梢和睫毛。
江饮给昆妲戴上防风外套的兜帽,领口护住下半张脸。
本能往上抬了抬下巴,呵出口白雾,昆妲说:“反正从那之后,我跟姐姐就不吵架了。”
受到死亡、鲜血和失去至亲的恐吓。
白芙裳昏迷后醒来,精神状况很不稳定,流泪控诉,病房内激烈打砸,被医生打了一针镇定剂,再次醒来,人倒是安静了,却半句话也不愿同她们讲,喂饭到嘴边也不吃。
她没有求生意志,沉默抵抗,昆姝找来医生对她进行心理干预,也不知是如何开导,几日后她状况好转,开始正常饮食,与周围人简短对话。
伤口痊愈后,在女人手腕留下一条微微凸起的丑陋疤痕,后来昆姝买了只翡翠镯子给她戴上,稍遮挡一二。
出院后,她开始给赵鸣雁写信,却并不寄出,写完后压在枕头底下,睡前翻出来读,最后收进抽屉,盼望有朝一日,可以亲手把信交给对方。
后来确诊脑瘤,她花费整夜时间,将多年积攒的信件全部焚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