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近傍晚,太阳西斜,下过雨的天空有大片被渲染得瑰丽绚烂的鱼鳞云,微风凉爽,空气清新湿润。
“天真漂亮。”昆妲说话还带着浓浓的鼻音,口气已经轻松不少,“还是这边的气候更舒服,下雨出太阳都很舒服。”
“这几年,你一直在东南亚吗?”江饮借着话题小心打探。
“也不是。”昆妲说:“之前在超市门口,我说四海为家真的不是骗你,我们去过很多地方,一个地方待不下去,就换一个。但那时候我还小,我不懂,妈妈说旅游,我就信了,那时候的我还很任性。”
江饮沉默,等她下一句。
她低头踢着沥青路上的小石子,“我不太想说了。”
“那就不说了。”江饮抿唇,故作轻松地耸耸肩,“不开心的事都不说了。”
“你呢。”昆妲随手摘下一片树叶于指尖把玩,“你这些年过得怎么样。”
相遇至今,从这一刻开始,她们才试着心平气和了解对方,试图填补这八年生出的嫌隙。
“就那样呗。”江饮口气淡淡,“上学,打工,帮家里做事,赚钱。”
她也希望昆妲不在的这八年,贫瘠的人生沙海中能翻捡出几只能拿得出手的漂亮贝壳,事实是失去花朵的绿叶在芸芸众生中实在不值得被留意。
这条路没有人行道,有车从身后来,江饮拉住昆妲手腕,站到一侧避让。
“苏蔚跟我讲过。”昆妲看向她,目光中的艳羡令人生怜,“她说你家好多店,阿姨的生意越来越大,员工都叫你小江总。”
车子过了,她们继续往前走,江饮没什么理由再拉她的手。
“也没你说的那么厉害,小本生意。”江饮说。
“那你有谈恋爱吗?”昆妲飞快转换了话题,即使她已经从苏蔚那里知道答案,还是想听江饮亲口回答。
却是在意料之外。
“有过。”江饮回答:“大学时候。”
果然这八年的分别让她们生疏许多,昆妲一时不能分辨她话里的真假。
“那应该很漂亮。”昆妲自认为表情无懈可击,不羡慕也不妒忌,只是有点小八卦。
江饮笑笑不说话。
“是她漂亮还是我漂亮。”昆妲追问。
“我不想进行这样的比较。”江饮终止了话题,为一个并不存在的人进行辩护,“说这些干嘛。”
以后是沉默,她们始终保持着同事间认识但不熟的安全距离,步行至最近的地铁站。
返家路漫长,她们赶在晚高峰到来前坐上为数不多的空位,地铁每次停靠都变得更拥挤一些,窄道风声尖锐,人们脸上充满了无限的怅惘疲惫。
昆妲累了,坐在靠边的位置,头抵着玻璃窗和门框边的夹角睡去。江饮偏过脸看她,手伸出,掌心托举着她的脑袋,垫在玻璃上,隔绝了坚硬和颠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