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这样的,小丫头。前几天,我还觉得好好的,随时能放倒一头牛。就在那天我去参加了葬礼,回来就觉得头晕,天旋地转的。其实,我觉得我可能就是吹了点风,没什么大不了的。那些医生非要小题大做,说什么住院观察观察,观察了几天也没观察出什么。小丫头,你说说,我这是不是没什么大不了的。”
在老人说话的时候,我就将灵气输入了一点进老人的身体,我观察到他的神情稍微缓和了一点,说明输送灵气是有用的。根据老人说的情况,他住了几天院,也没检查出什么,有可能是身体的确没什么大碍,也有可能发生了什么连医院的仪器设备也无法检查出的事。
“能问一问爷爷是去参加谁的葬礼吗?”
“是我以前一个战友的孙女,得了白血病,没找到合适的骨髓。哎,那还是个十岁的孩子呀。小时候我还抱过她,那个时候啊,她一口一口地喊着爷爷,那小嘴,可甜啦。说起来,我也有责任。本来答应过我那老战友,要帮他照顾好孙女,没想到我还是食言了。等我以后下去了,还不知道那老家伙怎么埋汰我。”
“爷爷,别自责,你要是因为这个把自己的身体气垮了,你那老战友才真是会看你笑话的。那个女孩子那么可爱,一定会去到一个没有病痛,没有悲伤,充满了自由的地方。”
我给了老人一个拥抱,让他在我看不见的地方掉泪,免得他觉得丢脸。负责照顾老人的那个中年妇女趁机将手帕递过去。
“你这小丫头,倒是比我这个活了六七十年的老头子看得开。经过你这么一说呀,我这心里啊,还真是好受了一点。我确实不能把自己气到了,让那老家伙看我笑话。哎,你别说,这么一想,我感觉头也没那么晕了,精神也好了点。小丫头,你可真是我的福星。”
“爷爷,是你自己想开了。”
我想,老人应该还是因为悲伤过度,精神波动太大才导致身体不舒服的吧。
“走,小丫头,陪我去看看那老家伙,还有那个小家伙。”
老人心情一放松,加上我的灵气滋养,他的精神明显好多了。他手劲儿还是那么大,被他一拉,我几乎要挣脱不开。我也不准备挣脱,老人让我陪着他,是我的荣幸。只有亲近的人,才愿意分享悲伤的事。
这个老人让我想起了我的爷爷,有什么能帮忙的,我也尽量帮他。
我的爷爷也是个非常慈祥的老人,他是个老中医,心地善良,他还在世的时候,街坊邻里有事都会来找他。有时候看到他做一些让自己为难却不忍心拒绝的事,我就觉得心疼。我问我爷爷,爷爷,他们这么自私,让你做这么为难的事,你为什么还要帮他们。我爷爷就叹息,没办法啊,身体自己就动了起来。那个时候我就想,是多善良的人才回家将善良当成习惯。
我呀,一点也不想养成这样的习惯。
“怎么了小丫头,不愿意陪老头子去吗?”
“不是的,爷爷,看到你,我就想起了我爷爷,想得有点多了。走吧,爷爷,我陪你去。”
老人要离开,却被一大群人拦住了,医生、保姆、保镖,都说老人的身体不适合在外面走动。老人表面上答应他们,结果借口上厕所,从厕所窗子的地方爬出来,和我偷偷地溜了。
回想起刚才的情形,我还有点心有余悸。那可是七八层的高楼,老人直接就爬出了窗子,沿着通风管道滑了下来,简直像表演特技,引来了路人的纷纷侧目,还有人拿起手机拍照。
老人笑得一脸慈祥:“这位小朋友,你可能要换一个新手机了。”
老人作势就要摔手机,吓得其他的人赶紧删除了手机中的照片。他转过身,还朝我比了一个“V”,弄得我哭笑不得。
“爷爷,你这样子,哪像是生病的人,你一定是师从名师的武林高手!”
“小丫头不知道了吧,老头子我年轻的时候可是特种兵,那叫一个威风八面,打遍天下无敌手。”
“爷爷,你好厉害,我听说特种兵的训练都特别辛苦,能坚持下来的寥寥无几,都是精英中的精英。”
老人眼神一亮,胸膛一挺,一脸骄傲:“那是,几千个当中,也就能出来几个。没有我们,哪来你们这些小朋友的幸福生活。”
“嗯,是。”
老人一路都在回忆他当年还是特种兵的时候,无数的艰辛、汗水,抛弃了尊严,牺牲了无数自己在意的东西,才成就了当年声名赫赫的“铁拳之王”。我听得热血澎湃,又感动于那些站在人民身后,站在国家身后,默默奉献的军人。
直到来到了烈士陵园,老人才抹了一把眼泪,笑嘻嘻地朝面前这座陵墓说话:“老家伙,我来看你和小家伙了。还有陪我来的这个小丫头,她可不得了,是老头子的福星,我一定比你这个老家伙活得久。当年啊,要不是你这个老顽固执意要去执行那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哪会那么早就。。。。。。哎,其实我也对不起你,没帮你照顾好小家伙。老李,我愧对你啊——”
老人还在声泪俱下地说着什么,我已无心去听,我只注意到突然暗沉下来的天色。
偌大的陵园,整整齐齐地排列着几百座陵墓,每一座墓碑上都贴着一张黑白照,照片上的人笑得灿烂。有风刮过,将光秃秃的枝干上枯黄的树叶吹得摇摇晃晃。我仿佛听到有笑声从四面八方传来,嘻嘻,哈哈,嘻嘻,哈哈,一声又一声,刺入我的耳膜,回荡在整个陵园的上空。
我忍不住瑟瑟发抖,他们在笑,我却觉得冷,觉得悲伤。心里像是突然蒙上了一层阴影,我整个人都变得阴沉下来。
我望向陵园的尽头,那里如同电站的烟囱,有源源不断的黑气从里面冒出来。那些黑气弥漫到上空,遮天蔽日,化作一个个张着血盆大口的怪物,张牙舞爪地四处乱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