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日吴牧的药方子便送去了安济坊。
数不清的汤药从安济坊里流出,但凡服药的病患在两日内均开始有所好转,直至慢慢痊愈。百姓们有了盼望,都欢呼称颂,赞扬知县大人的恩德。
前些日子的阴霾恐慌尽皆褪去,如今的南江城又将恢复往日的生机。
只是沈清棠每日仍要割臂取血,到底病患太多,滴水入海,也是远远不够的。
江言齐日日来探望她,眼见她脸色愈发黯淡无光。长久失血,是会要了她的命的。
他心急如焚,还记得自己答应她的话——要护她周全。
也不知哪一日,沈清棠便发觉自己日常喝的汤药里隐隐有血腥气。
问吴牧,吴牧只道药方略有变动,“南江还在封城,其中有一味药断了,便换了同样性温补血的黄芪。至于血腥气,想必是姑娘长期失血,以致嗅觉出了问题。不过这不是什么大事,姑娘不必担心。过些日子便会慢慢自己好了。”
“原是这样。”
沈清棠不疑有他,只是在下一次喝药时,仍觉得那汤药里血腥气甚重,闻之都叫人隐隐作呕。
采薇在旁劝她,“这汤药能救姑娘的命,姑娘可必定要将它喝下去。”
她眼巴巴看着,大有沈清棠不喝她便哭出来的架势。
沈清棠无法,只能硬着头皮喝下,再用蜜饯来堵那满口的血腥气。
这样的时日长了,她也会起疑。她日日取血,自然极是熟悉那血腥之气,如何其他地方都闻不见,只在汤药里闻见。
其实也很好察觉。
她是南江百姓的恩人,江言齐时常来看望。那唇色发白,分明是失血之状。
百姓不再闹事,沈清棠现下也可在府衙任意行走。
这一日,她出现在了江言齐的厢房门前。
他正在割腕取血,瞧见了沈清棠,有些惊慌无措,“陆姑娘怎么过来了?”
他以身挡在桌前,不想叫她看见。
但沈清棠已经看见,轻声问,“这是要送去给我熬汤药的吗?”
以血补血,这是最直接有效的法子。
江齐言闻言垂下眸,“姑娘救了南江的百姓,我便理当要救姑娘。”
沈清棠提裙进来,桌上有棉布,她替他包扎腕上的伤口。
“其实大人不必如此,大人不欠我什么。”
她眉眼平静,包扎的动作也格外轻柔,“反而我很庆幸,遇见的是大人。换作旁的人,或许我现在已是地府孤魂了。”
她一向对这世上的人抱有最坏的恶意,觉得他们同自己一样,自私自利又阴谋算计。
直到遇见了江齐言,才知世上还有这样的浩然正气,朗朗清风。
“我很敬佩大人。”
她抬眸看江齐言,眼里的清澈一览无余,“能遇上大人,不止是南江百姓的福气,也是我的福气。”
江齐言叫她这目光怔住。
许久才回过神来,慌忙避开眼去,“陆姑娘言重了,这本都是江某应当做的。”
赵横的妹妹阿阮是第一批服用新出汤药的病患,小孩子恢复快,不过几日便已然痊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