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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乘坐的车上下来,年少孩子有点被憋坏了,没精打采地晃了晃脑袋,张开口吸气呼气,在从前没有晕车过,而现在却感到不适,主要原因在于司机开车过于豪迈迅猛,把外观平平无奇甚至于有些破旧的改装车辆开上了八十迈,七拐八拐地不断超车。
额前的散发全被晃乱,虚虚地遮住眼睛,她没有什么情绪,不过习惯性地撅嘴,让人能看出她的‘不开心’。
于是站在她旁边的少年人俯下身来看她,微凉的手搁在她额头上,面色很是关切地探着温度,“樱子,有很不舒服吗?”他弯了弯眼示意安抚。
暗沉沉的紫眸望着自己,即使在光下也没有丝毫光亮,樱子摇了摇头,小蘑菇栽在了地上,既不说话也不动作,她不再看‘罗佳’,目光移去了别处,即使已到了俄罗斯好几天,可她还看不腻那些景色和人。
这个国家的人很喜欢鲜艳、宽大的衣服,不论男性还是女性都会往身上穿亮丽的颜色,有些服饰和装扮很好看,建筑风格也与日本不同,文化方面有很大的差异,它们体现在方方面面。
樱子好奇地张望四周,而少年人则咬了咬自己的手指,面容柔和沉静,谁也都不知道他在思考着什么,他轻轻柔柔地唤回了樱子的注意力,语声似乎气弱,但语调中含着莫名的韵味,“牵住我的手吧,不要走失了。”
“要不要去看,那座很大的雕像。”他的目光有很专注,对这样的环境太过熟悉,也没有什么危险,注意力全都放在了面前人的身上。
顺着他歪头看去的方向,樱子也投去视线,更仔细地看了眼那座高高的、无比巨大的女性雕像,想了想,“你要讲故事吗,费佳。”
在从前用着假名,真名叫费奥多尔·米哈伊洛维奇·陀思妥耶夫斯基的少年人轻眨了下眼,没有缘由地,后知后觉地笑起来,他用没有被咬的那只手去牵她,但是樱子把手背在身后,于是原本直立的小蘑菇变得歪歪斜斜。
恍若明白了她的意思,费奥多尔只好将那只手揣回兜里,于是樱子挽上来,长大的孩子已经不轻易和人牵手了。
身形单薄纤长的少年与她走在路上,步伐慢慢吞吞,背还有一点驼,可他毕竟是半大的少年了,高过了樱子许多,垂眸就见到她毛绒绒的发顶,他在去见到樱子时,还什么都不会,但是和她相处了几天,就逐渐学会了给她梳头和编发,还有许多别的照顾人的小技巧。
……就好像樱子是他的责任,啊,从那一刻起。
他再见到樱子时,是在一个夜晚里,那时龙头抗争已经落幕,而他准备了礼物,发消息给樱子,他们要在某一个地点‘约会’。
不知事的孩子才不会有戒备、警惕心什么,没有感受到恶意和危险,就敢于去到任何地方,她披着红色鲜艳的斗篷站在月光里,布料带着微闪,衣上流淌着明亮的银红,也为她笼上一层微光,就如行走人间的天使一样。
可性子和年少时近乎没有变化,站在那里等他了会儿,就没忍住蹲去一边,看夜里已经闭合了的小花,也不知道一些草木和石子有什么样的乐趣,她总会望着它们发呆。
费奥多尔走去的步伐轻轻地,几乎叫人听不见,但樱子能知会到他的到来,语声在夜色里寂默又宏大,“罗佳。”平平地念道了名字以后就沉默,她不爱说话,也不知道会要说什么。
而他很不介意这一点,也很熟悉樱子的个性,于是他开口了,“我不叫罗佳哦,”语气轻柔十分,他低眸想了下,也和樱子蹲在一起,拽着自己的披风免得落在地上,樱子不说话,他也就不说话。
但在不说话这项‘比赛’上他从来赢不了樱子,好看的眉梢眼角里都染上了无奈,“我以为,樱子和爸爸们在一起生活了很久,会变得、”会变得什么呢?他想了想,果然还是想不到与身旁这个樱子不同的樱子会是什么模样。
樱子投过去视线,他就竖起一根手指置在唇前,“没有什么哦,对了,我的真名唔,有很长,你可以叫我‘费佳’。”
在从前轻飘飘地给一个假名,然后又在重逢时推翻,连真名的全名也不说,就只给一个昵称,这也许是会在坂口安吾口中狠狠吐槽的作为,但是樱子不觉得有什么问题,慢慢地‘噢’了一声,示意大家彼此敷衍,都没关系。
就算在来之前就有对樱子的反应做出猜想,但真切感受到的时候,费奥多尔还是不由沉默了一下,眼眸在夜色里暗沉沉得漆黑无光,等他缓过来就又勾出一个笑,显得十分温和可亲,“费奥多尔,我的名字,但你可以叫我费佳。”
他有点固执地想要樱子唤他的名字,因为——在那三年里,他们在手机上联系,他会打出‘樱子’的名字,和她说很多的话,可樱子没有一次打出过‘罗佳’,他怀疑自己根本没有备注,如果不是他经常发消息,樱子完全不会理会他的。
“我可以看下你的手机吗?”
作为三年后久别重逢的第二个要求,这应当是十分冒犯的,但樱子慢慢吞吞地从衣兜里摸出手机拿给他,然后又望着地面发呆,费奥多尔摁开手机,没有密码,而打开她的许多聊天软件,就发现……
为什么樱子的联系人里,有着狗狗一号、狗狗二号和狗狗三号?
为什么和狗狗三号的聊天数会有那么多?三号狗狗是个话痨么?
沉思了半晌,手机屏幕早就熄了,虽然查过樱子的经历和资产,但是从没去看过她在网络上的隐私痕迹,还将她的手机加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