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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为什么要再回来呢?
樱子这样的孩子,是为什么在离去后再回来呢?它看到樱子的心,透明无色,也难以摧毁,樱子就像是不属于这个世界的孩子,她根本没有任何‘根’,她找寻不到任何在意的人或事物的存在,在某种程度上和妖怪很像。
此时那个孩子就以明净无瑕的目光望着它,让它感到一阵空明,就好像自身也会迷失在她空荡荡的世界里,可它并不介意,怀抱着樱子,而微微抬起手来轻抚在她面颊上,属于妖怪的微凉的手指贴在樱子眼尾。
樱子很是不知事地开口,“……没有。”短短的话语就像是泡泡那样自水底浮到水面,然后轻微地‘啵’一声绽裂。
“可是妾身听见了,在您心中的许多回响。”
“‘我心爱的樱子,是世界的孩子’,除此之外,还有很多很多的话语。”而那些话语中全都表露着爱意,他们不得不为樱子动容,也不得不爱她,在那些虚浮的情感之下也有真实的、坚定无比的爱,冲破黑暗和晦涩最终抵达她身边,于是再不会动摇。
女妖沉醉于樱子眼底的那片烂漫的色彩中,因她的不动容而感受到悲伤,可面上始终是不变的微笑,樱子和它们见到的很多人类都不一样,因而无法归类也无法理解。
它还想再问些什么,而樱子已慢慢地又说到、她自己不大理解的、哪怕夏目贵志和妖怪们也无法理解的话,“因为、看不到,没有。”只是短短的话语但有一点气喘,莫名急促地说出,就又变成了一只小蘑菇。
……
夏目贵志怀抱着三花猫坐在一旁树下,安静地看着场中所发生的事情,他在最后上前来,从美丽至极的女妖怀抱中接过樱子,弯腰低头对她笑道:“不用在意那么多哦,樱子还会要走在旅途上,所以不可以回顾那么多。”
少年人从始至终都戴着狐狸面具,只有眼里展露出几分轻柔的笑意,他说着年少孩子会懂得的话,“樱子只是拒绝了它们的邀请而已,而这场聚会的目的,也不过是,”
夜间的风骤起,吹拂过这山中的一切,夏目贵志抬手将樱子鬓边的散发理到耳后,免得她又摇着头甩头发,而当环顾四周时,妖怪们皆已失去了行踪,但他仍能感受到那些无声的注视。
“也不过是,想要为樱子塑造一场美好的回忆。”
在经年以后记起,或许会怀念,或许他们还会有重逢的机会,而到那时就会有更多的话题谈论——是否还记得彼此的模样,是否还记得它们的名,而在那分离的岁月里,只要她呼唤,它们会感知到,也会尽力来回应。
【作者有话说】
人变得呆呆,二万字榜(比比划划)(瘫倒)。
第203章
在昨日就写了大半作业,那么剩下的星期天,夏目贵志还能继续用来和樱子相处去玩,已经和妖怪们见了面,樱子还要见的人是希子婆婆。
一头已褪去旧日色彩的银白色短发,眼瞳变得更加剔透,仿佛一泓轻易能望见底的清水,希子看上去更苍老了,或者说是距离生命的终点更进一步,被时光岁月催促着前进,而终将有一日抵达、去往死亡的国都,也踏上来生的路途。
面庞上的褶皱深刻,眼窝深陷,她老去了,脊背也不再挺直,可她的心仍停留在过往时岁里,她身上的韵味不改,那是很漫长的时光,过往每一处细节和全部所有的经历塑造了希子,将她骨血里都刻入那份优雅。
希子许是有些记不得人了,满是褶子的手搭在藤椅上,而望着面前好看的孩儿,她面上浮现出几分和蔼的好奇之色,“真是、真是好看的孩儿,”她只说出了这几句话,随后就陷入了出神中,全然不顾得外界,嘴唇细微地蠕动着。
是谁呢?谁在她被忘却的记忆中熠熠生辉?明明存在有那样鲜明,就像是再一细想就能拨开迷雾,可她始终不能真切地想起,只隐约地知觉到,对方是一个自由的孩子。
为自由而生的孩子行走在世间,她该有多漂亮可爱,眉眼昳丽得不像话,希子慢慢地回想着,尽力从那飞散的碎片中收拢自己珍视无比的记忆,但她显然已做不到了,只是忽然忆起了一些细节。
茫然至极的悲伤涌上心头,希子仰坐在藤椅上,喃喃出神着,她眼底透亮,逐渐明悟了什么。
“哎呀,我一定是见过那样的孩子的……”
希子缓慢地思索着,‘那是个沉默的、不哭不笑的孩子’,这样的词句浮现在她脑海中,就好像抓住了一根细弱如蛛丝的线,她正慢慢地向上攀升着,想要浮出这昏沉累赘的水面,再看她所惦念的孩子一眼。
人世太沉了,当人老去以后就深陷于此,要么以死亡超脱,要么就在昏沉中茫茫然失去自我,希子的思维已经不清醒了,只不过莫名的力量驱使着她在迷雾中行进,“那个心爱的孩子,怎么不笑呢?”
思维和语句颠倒,于是变得‘奇怪’了起来,可是希子迷惑地想着,她怎么会觉得那个孩子会哭?怔怔出神着,苍老的面庞上褶皱深刻,蹙着眉,她不明白。
“让我想想……”
“她知道、她知道了。”
是谁知道了什么呢?蛛丝再隐入了雾中,淹没她的水再度回来了,希子感受到了那份寒凉,冰凉的温度一点点渗入她骨血乃至于心扉,就像是要将她埋葬了,可忽然她屋中的留声机响了起来。
哪怕忘记了太多,但当万分熟悉的悠扬婉转的曲调响起,希子忘记了前一刻的所想所思,目光没有焦点地落在眼前的虚空中,只专注于乐声中,面庞上浮现出曾于舞台上展露过无数次的神情,她缓慢地抬起手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