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晃了晃还有毛绒散发飘着的脑袋,就和小猫崽甩头一样,樱子慢慢吞吞地走到了忍成太郎身后,踩着他的脚印前进,而等到了水泥铺成的路上,这才又蹦跳着,她看到一处楼栋的二楼阳台上垂下来藤蔓花枝,认出了牵牛花和栀子。
仰头看了好一会儿,“牵牛花。”
牵牛花的藤蔓很细,然而多了以后看起来也会茂密繁盛,那一株牵牛花是柔嫩的没那么艳的粉色,而花朵上有五道颜色稍深的印子、汇聚向花心处,确认自己认不出是什么品种,樱子收回视线向自己要去的地方走去,但她的心情莫名地有变好一点。
在阴沉的天气里,风微微地吹着,然而不论过去多久,这里的空气中仍旧弥散着一股古怪的味道,像是什么东西焦糊后产生的,和燃烧塑料的臭气很像,但仔细分辨的话更加驳杂难闻,但不论樱子还是忍成太郎都没有异样的神情流出。
和樱子一起走入密集的建筑群中,岛上并不荒凉,到处都有着人,可以看出他们衣着普通,生活稍有拮据,但仍能在这里生活下去,也有套着黑大衣的人来往行走,衣下配着枪支弹药。
在这样的环境下,外来者很容易就分辨得出,但是樱子领着忍成太郎埋头向里面走,一路上没有任何人留意到他们,她睁着明净剔透的眼,眼中映着所见的景象,然而那抹樱粉色距离人世遥远。
忍成太郎望着他们去的地方越加荒芜颓败,神情更加空洞,流露出一分茫然之感,不由问道:“你要去哪里?”
——樱子怎么会来到这样的地方,又对这里十分熟悉?
而走得有一些急了,樱子哼哧哼哧略有些急促地呼气吸气,但怎么也都和小时候有了不一样,闭着嘴巴调整呼吸了好会儿后才慢吞吞地开口,“不、知道。找,人。”
她说着的时候有一点茫然,不知道是谁在呼唤她,那些情感庞大驳杂,就像是云一样低垂在海面上,樱子观望了很久,恍惚知道是谁,因那份情感是为‘想念’和祝福,又并不复杂惹人嫌,于是她要赶过来。
但是现在兜兜转转着,她又不想立即去看他,只想随便地走一走,要避开人们,她不想见到他们,也不想自己被看到。
樱子总是会任性,脸上有些不大高兴的模样,于是忍成太郎没忍住摸了摸她的头,低声地安抚应道:“好。”
往前走或许有一些危险,这是在黑暗世界中生活了很久的人的直感,但青年没有拦着身旁不知事的女孩儿,仍跟在她身后,不动声色地从收纳包中拿出枪别在腰后,神色里淡淡,没有分毫情绪流出。
路旁很多建筑的外墙都已经翻修过,涂上了新漆贴了漂亮的瓷砖,阳台上总有着些绿植,玻璃窗户反射着天光,映出一扇扇画面。
然而随着他们不断向里走,翻修过后平整的路面于某处截断,一切浮于表面的光鲜被抛之身后,截断的路前方是无比巨大的一处坑洞,经爆炸产生的碎石子铺在地上,荒芜、颓败与贫穷组成的景象毫无保留呈现,即使过去了很久,这里始终未有任何变化。
或许只有变得更坏更糟糕,但永远不会有好转的倾向。
风吹动了樱子的刘海和鬓发,比之第一次来到,她已长大了许多,视线的位置更高,视野也变得更宽阔,她的心中没有任何想法,当想要转身时,听到两个孩子的争执。
“你在想什么?!”一头粉发的女孩子抓着旁边少年的手臂神色倔强、不屈不挠,想问个究竟。
而白发少年已十分不耐,“我做决定和你有什么关系?我又没有耽搁组织的发展,也没有让那些愚蠢的小羊冒险来帮我找,只不过是……”
粉发的女孩子睁大了眼,不可置信地道:“但你知道那有多难么?你要去大海捞针地找一个过了好几年、不知道在哪也不知道是死是活的人?”
“她那么幼小无力,难道当时你留下她了吗?凭什么现在你就想抛下我们,然后去达成你自私的愿望啊?”
她说着的时候神情狰狞,甚至于抓着少年的手背上都用力到凸出经络,然而女孩子松开了手、退后几步,她的眼底藏着些恨意,却又难堪地别过头去……她也同样没有留下自己很喜欢的孩子,任由她去到不知道哪里,也不知道她在哪里、过得怎么样。
……要怎么样才能挽留下她很爱的孩子啊?
明明说着的是劝阻的话,可她仍能狠得下心去做那些最真实、最贴切的揣测,名为樱子的小孩是被少年带回来的,也被她所喜爱并庇护着,可她一个人走掉了,于是从那日起就有裂痕落在她心上。
她平等地痛恨着组织的每一个人包括自己,也理所当然地想要获得更多,和少年一起胡作非为,从而获得所想要的事物。
一头白发的少年目光有些可怖,盯着少女好会儿,冷笑了一声,“那我就能心安理得地什么都不去做吗?是啊,在当初我们什么都做不到,就连想找到她也只能偷偷地来,而当得不到什么消息后就放弃,但现在呢?”
“你觉得你还和那时一样弱小吗?拥有了力量为什么还要这么畏手畏脚,反正有中也为我们兜底啊!”
反正他们就是能理直气壮地怪天怪地、怪自己也怪别人,而在自己身边,还有比中也更好的怨怪目标吗?只要推卸开责任,他们就能做到一切狠心且卑劣的事情,而做都做了以后更不会后悔。
站在一边被忽视了个彻底,樱子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辫子尾巴,听到了‘中也’而转过头去看他们,在之前觉得他们有一点熟悉,而在这刻则是认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