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樱子不大明白地‘噢’了一声,她还想问什么是‘朋友’,但是想了想从前已有人给她的回答,还是没有出口。
在东京的儿童乐园里,总是有很多同龄孩子喜欢她,他们喜欢不言不笑但却稚弱可爱的樱子,总是会照顾和体贴她、和她一起玩,或者要么成为小跟班,总是很轻易地拿出真心,将所有坦率和亲近摆在她面前,而在一旁的大人也乐意看他们玩。
后来在那座重工业小镇上,樱子身边仍旧有许多伙伴,从来不会孤单,她记得他们的相貌名姓,可是又好像记忆没那么深刻。
在那些年岁时光里,充满着稚童们围簇着她的欢声笑语,樱子闭紧了嘴巴慢慢地呼吸,她又想到了很多的过去的事物……
还有人。
走在路上本来就走得慢慢的樱子停住步伐,有点没头没脑地道:“我还是、”
“还是有一点伤心。”并且肯定地点了下头,短短的话语被分成了两句话说出,她的语声有一些急促,但是干巴巴、冷淡得和话语不符,樱子不甚明了地抬手摸摸自己的发尾,绕在手指上,一点点绕上,一点点退开。
说着伤心的话,可是一点也无法表达出来,仍存留着稚气的面庞上浮现出茫然之色,冲淡了一直以往的冷淡神情,就还和年幼时幼弱懵懂的状态仿佛。
即使有长大,可是对樱子来说,除了外界的变化,她自身的变化也只有学习进度和年龄身高,从没有换牙到换牙、到不会再换牙,单这一个就是很大的变化,可她始终没有觉得自己有懂得什么。
‘长大是一场奇迹’,但奇迹簇拥之下的孩子依然什么都不明白。
在这一刻太宰治望着她的脸庞,还有那双始终无有动容的烂漫眼眸,忽然就明白了吉步老板的‘怎么是这样的孩子’的疑虑和难过,因为这就是一个还没有来到世间的孩子,她永远无法企及人世,无法拥有那份七情六欲,即使拥有了浅薄的自我,但她是一个连愿望也不曾有的孩子。
不死原樱子只有自己的世界,而她的世界里连她自己都不曾有。
樱子还试图想弄明白什么,她在想雅各布的话:
‘朋友是什么’
‘哈哈,怎么会问到这个问题呢,朋友的话,是会听你的话语和呼唤的人。我当然知道,在这个世界上有很多人都会听见你的话,也会回应你的呼唤,但是朋友……’
隔着听筒中的电流音,隔着徒步难以跨越的遥远距离,在另一边的蓝胡子大人摸了摸自己唇边蓬松的胡须,思考着但却无能给出一个答案,最后只好温和宽厚地安抚道:‘他们都是很好的人,朋友无论如何都会到达你的身边’。
来自大人的设想很好,但他不能料到樱子会在离开后解除那份异能力影响,樱子的身边没有朋友,那些小孩子们无法自己一个人来到她身边,也不再有妖怪跟随她的步伐去往任何地方,世界有很大,当她刻意地降低自己的异能力影响,就不会有人能找到她。
睁着剔透无瑕的眼眸,目光却空落落地没有看任何一处,森鸥外叹了口气,弯下腰去轻轻地按着她的肩膀,他略微带笑地道:“可不要为这种事伤心啊,在你的心中,你应当认为自己最重要,而不论朋友还是家人,他们都会在某一天离去。”
“人与人之间注定分离,如在相处之时抱有这样的理性,在面对结局时就不会太过地伤心难过。”
“不要怀疑过去的事情、人或自我,因其已无法改变;不要疑虑未发生的事情,因思考这个问题时,你已有对将迎接的结果的预感;不要困惑于当下,因为——”
“啊,我是说,”森鸥外骤然地笑出来,“樱子酱不用去想这个问题,就算很想睁开眼,但有的时候闭眼走路才是最佳方案。哲学家都需要辩论的问题,让小孩子独自找到答案显然是不合理的,所以只要闭眼往前走就是了,没有答案也毫不重要。”
极度冷酷的话语从他口中吐出,引起的阵阵胸膛中的震颤也似乎随着搭在樱子肩上的手臂传递给她,这还是第一次有人告诉她这样的话语,樱子微微地鼓起脸颊。
她说着自己的‘伤心’,在近期的第二次伤心后,才终于有点袒露心扉。
“你想起了谁呢?”森鸥外微眯了眯酒红色的眼眸,语声沉沉,似若关切地问道。
樱子发呆出神了好一会儿,等回神过后张口,显然是想说出一个名字,然而突兀地咽了回去,慢慢地才道:“爸爸。”
她不愿意说出名字,而那个名字的拥有者,是她珍贵且重要的人。
——在年少孩子的面庞上,是这样表达的。
【作者有话说】
水文大师就是我(点头)
大致写明白了樱崽的状态和心理(?)也就是,她从八原回来,然后是孤零零地到了横滨。
这样一下,等樱崽不伤心了,我们的笨呆呆就要回来啦~鲜活、活泼的笨呆呆,还会有更多的小伙伴。
今天上班好忙,日五计划破产,这章发出然后只能给明天的开个头,么有时间写了。
第165章
虽然说着冷酷的话语,但本质是安慰一个伤心莫名的孩子,森鸥外的眉眼藏起了比刀锋更严酷逼人的锐利感,面上微微带笑,他并不觉得自己所说的话会令樱子产生更大的迷茫,实际上他所说的内容没那么重要,作为大人,只需要在看顾的孩子伤心时给出坚定的态度就已足够。
黑发凌乱、形容潦倒的男人背着夕阳眯了眯眼,昏沉的影子自脚下拖长,遮蔽在樱子的身上,他像是笑了声,略有些短促但又满含了拿她没办法的意味,森鸥外落在她肩上的手掌向上抬,虚虚地贴在她脸颊旁,却并未有靠过去,只有温热的温度被传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