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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等大火被扑灭的时间里,有人送来了饭团还有饮料,樱子和鹤田都吃了些。
青年神官牵着矮矮的小女孩,她没有表现出伤心难过,还晃动着他们牵住的手,自己走得摇摇晃晃,踩着石板砖的格子,地上还残留着白日雨下过后的水痕,要是不被牵住的话,就或许会滑倒摔跤。
鹤田带着她走到街上,他也没有说话,但是知道自己的手被攥得紧紧地,有些不适,可是并未松开,没有情绪和情感的表达,并不意味着她没有自己的一颗心。
盂兰盆节时会有法会在街道上举办,由附近寺庙派遣出的僧侣讲经,台上的法师在念诵有关轮回与解救的经文,声音似乎很小,可是又传播到每一个人的耳边,似若能闻曾经尊者在佛陀前恳求救母的祈祷,除此外现场一片静默。
静立在台下,不知何时起有人落下泪来,于是接连有人发出低低的啜泣。
他们如何不知听法师讲经或只是心理安慰,可是仅仅这一分慰藉,就足以使他们在想到自己逝去的亲友故识后,怀有希冀地祈祷他们来生圆满。
归去吧、归去吧,莫在三恶道里徘徊,解救众生倒悬之苦,登上极乐或再往人间。
法会会持续很长时间,他们只是看了会儿就离开了,樱子不喜欢那些负面的感伤的情绪,牵着鹤田的手,自己迈着小步子埋头就走,自己以为走得快,实际三步才勉强够身边青年迈出的一步。
走着时她毛绒绒的脑袋上的头发在晃,没会儿走累了,就有些像小狗样地撅嘴喘气,但是又不要人背或者抱。
这一条街上是法会,那么在出去后,就有盂兰盆舞,和气氛沉肃的讲经不同,人们更多是欢笑着,一起把氛围烘托得热闹,最开始大家是跳着一样的舞蹈,后来有人讲到自己去过别的地方、参加过那里的御盆节,被旁的人起哄跳起了阿波舞,于是开启群魔乱舞。
已经哪里都不想去了。
樱子觉得走得累了,站在街边的路灯下,松开了和鹤田牵住的手,抓住自己的辫子向两边翘,有十分可爱的模样,但她有点没头没脑地问道:“长大是什么?”她仰起脸等他的回答。
鹤田平静地回答了她,“长大是失去。”
于是他低眸看见,看这个不知觉自己的情感和情绪的孩子,她稚嫩天真的面庞上,落下了一点泪来。
那是有些似若委屈的面庞,嘴角向下撇着,不那么天真无忧,她摸着自己脸上奇怪的‘水滴’,抹掉了就不在意,奇怪地轻声唔哝道:“那是我的家吗?”
“……”
鹤田觉得自己喉中也哽了什么,过了会儿,樱子都有些出神,快要把注意力转移开了,才困难万分地开口,涩然答道:“是的。”
“但是、家,是什么?”樱子还很好奇,眼底里没有一点悲伤,依旧不知事,她想要大人回答,得到一个有关于‘家’这个词汇的定义,然后她才能理解一点点。
或许不对,为贞一木老师有讲过,‘家’是由具有亲缘关系的人们所组成的团体,那为什么那栋住宅会被认为是她的‘家’呢?
神官无法再回答她,他阖上了眼睑,不再看眼前。
她还没有意识到那是一个‘家’,便就已经失去。
这是何等荒唐的人间。
【作者有话说】
写到这里,然后回想起在文中很多时候,写到了足以悲伤的地方,可是偏又压下去了樱子的情绪,陡然转变,让她继续懵懂不知事(好像良心有一点在痛)。
但是想想我们的笨呆呆,既然都是小神明了,那就不要懂得人世的情感,就算像长不大的模样,可是她是自由的小孩子。
当然还是会长大的!乌丸心里有数的!(拍胸)
题外话,悲伤的事情是明天又要去看牙,可能又得哭着从牙科出来呜呜呜…
第96章
当夜是和鹤田回去,睡在了神社的客房里,没有熟悉的事物,连换洗衣物和日常用品都是临时买的,可是白天被借过来、抱在怀里过的猫猫抱枕放在一边。
有巫女来为樱子铺房间和讲故事,她去洗漱并且是从头到脚都被洗刷干净,因为在火灾现场附近待过,身上就落了些黑灰,即使只是少少一点、几乎都看不大出来,但小孩子嘛,就不禁照料得更精心点儿。
因为是在帮她解开头发时发现落了灰,于是被褥还未铺好就带着小孩儿去洗浴,还在泡在浴缸里时给她手中拿了个小黄鸭玩着,年轻巫女带着樱子出来,因神社夜里静谧,就未有用吹风机,仔细万分地为她擦拭了头发,于是一颗有点湿但依然有些蓬松的毛脑袋新鲜出炉。
她一个小孩子坐在那里玩儿,捏着不会响的鸭鸭,自得其乐,没有拘谨或怯弱,巫女抬头看见她时便笑,没会儿收拾整理完了,就牵过她的手,带她睡在榻榻米上。
小孩子的手软嫩细滑,摸着就叫人心头也软了,看她睡下去、脑袋支在了枕头上,而很快浅褐色的头发就四散着有些乱,而那些额前的散发遮住她眼睛,却依旧有几分清透至极的色彩透露出来。
因此樱子不大满意地眯着眼,薄被下的手慢慢地动,抓住了旁边的猫猫抱枕,然后拖进被子里,抱在了怀中。
是很乖的、但是又有点没有安全感的孩子,蜷在被子里,抱住抱枕不撒手,但是在这样的季节,她们还开了窗户通风,薄薄的纱窗挡住想飞进来的飞蛾与蚊虫,室内燃着一点熏香,是这样的季节,如果不是有一点不安,怎么会抱住毛绒的抱枕不要松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