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躲在房屋的阴影里,茉莉花是雪一样的白色,有的已在枝头绽开,有的还是含苞待放的羞怯模样,花芯处是一点淡黄,它们静默地开着,偶尔摇曳在风中,花香浓郁,沁人心脾。
穿着白衬衫和黑马甲,外套随意地搭在手弯,二阶堂牵着樱子,她有好矮,之前就是只牵着手指头的,她还爱晃晃,还又蹦又跳,顽皮得不行,好在一路没有被磕绊或摔倒,而等到她站在别人家的篱笆外时,二阶堂就蹲下身,耐心地看着她动作。
樱子扒在别人家院外的篱笆上,小小踮着脚尖向里看,当遇到觉得有趣的事物时,她的眼眸就会发亮,轻忽地眨着眼,从那缝隙间伸进去一只手,点在一朵茉莉花的花瓣上,动作有好轻柔,并没有施加一点儿的力道。
“茉莉花。”樱子慢吞吞地念着,是像还在学认字的孩童那样,有一点生疏,还不大确定。
旁边蹲着的二阶堂面上和善,附和道:“嗯没错,是茉莉花。”
迎着小孩子的好奇的眼眸,他从喉间闷笑了一声,就带出些慵懒的意味,“茉莉花可以做花茶或者香精原料呢,要是依着那个东方国家的习俗,还可以入药。”他只说了这些,却刻意地没提到茉莉花可以通过扦插的方式来繁殖,当然年纪小的孩子也可能并不懂得这项知识。
但只这样的话就让樱子有好好奇,她在听着二阶堂说话,就没留意到院内已有人走到了这处篱笆前,那位老人的手上、脸上有着太过深刻的褶子,可是笑容万分慈和,他慢慢拂开挡在前面的叶片,走到樱子面前。
听到了一些动静,樱子扭过头来,就看到面庞十分熟悉的身形佝偻的老人,他已弯下了腰,想要去摘她面前开得最漂亮的一朵花,想送给她,可是——
可那个孩子看到他欲要进行的动作,年幼稚气的面庞上只有迷惑和似若委屈的神情,她不明白,为什么要将一朵花从它生长的枝头被摘下。
老人苍老布满皱纹的手顿了下,他纵容地望着她,而手从洁白花朵下纤细的花茎落下,垂在身侧,缓慢地说道:“那我送你花枝好吗,樱子?”
她眨着眼眸,还是有一些不明白,于是老人再为她解释道:“健康的枝条剪下来、经过适当修剪,后面再处理一下,就可以插入泥土中,它会长成一株独立的花树。”
这就是樱子所不了解的知识了,好奇地歪着头,就看老人回去屋中,拿出一把修剪植物的粗剪刀,她已经扒在了篱笆上,都顾不得留意会不会有她讨厌的虫子,看着茉莉花树,还从篱笆缝隙间伸进去手试图扒拉,等扒拉上了就抓住不放。
是有很可爱、很孩子气的模样。
老人从房屋中出来时,还带着一本薄薄的书籍,是好几十年前的读物,边角已经泛黄,看着很有些破旧了,可是一直以来都被保存得很好,看得出主人的珍视和爱惜,他想递给樱子,可她的手还伸在篱笆缝隙间,想从篱笆上方递过去,可樱子又好矮,就算是踮着脚也够不到。
二阶堂略微站起来,把那本书籍接过来,然后就牵住樱子,叫她乖乖地站在身边不去靠近,毕竟是修剪花枝,哪怕老人格外注意着手中的园艺剪刀,却也还是不准备叫她靠近。
穿着西装的中年男人,身材高大健硕、下巴处留着短胡须,目光也十分有压迫感,看着不像是个好人,但牵着樱子照顾她时却又很‘理所应当’,他握着老旧书籍的手掌十分宽大,力道放得轻柔,冲她招呼着:“不来看吗?”
他把书籍递给樱子,等她来翻开,两颗脑袋就凑在一起,二阶堂笑眯眯地看着,一只手背撑着她站得歪七八扭的身体,让她站直一点、不要靠太近。
主要是夏天太热,人家小女孩和他靠得近了也有点不像话,樱子好轻地翻开书籍,屏住呼吸,就看到那本书籍的内容没什么出奇的,可书页中夹着漂亮的叶脉书签,叶片是透明的,树叶的脉络就格外清晰明显,它们又都被染了色,呈现出烂漫的色彩。
旁边‘咔嚓’一声,一根粗壮的茉莉花枝条被剪下,老人蹲下身,握着它又开始了修剪,樱子看去一眼,又看手中小心翼翼捉住的一枚书签。
这是在阴影里,已经临近昏黄,还有清风吹拂着,并没有好热,樱子有一点发呆,等回过神时,老人已经把枝条交给了二阶堂。
“回去吧。”这句话他并没有对着樱子说出,手搭在篱笆上,略有些浑浊的目光望去一旁,逐渐眯成一条缝,不知他是想遥望什么,蹒跚着步伐回去了屋中。
二阶堂站起身,一只手里握着枝条,低头问道:“有没有走累?”或者站累,小孩子的体力应当都不太好,运动太过会导致肌肉酸痛、很难受,小姑娘家可和皮糙肉厚的小子不同,得小心对待着。
仰头望着他,樱子仿佛明白这是‘你累不累,累了我抱你’的意思,想了一下,就不点头也不摇头,可是好干脆地举起了两只纤细的胳膊,等着来抱她。
她有很乖的模样,二阶堂伸手轻按了把她的头,把会遮眼的刘海一下按下去落在眼睛上,让她嘟起嘴,可是又弯下腰去抱她,格外轻松地把人单手抱起来、坐在自己健硕十分的臂膊上,还颠了颠,就有点沉默了……
他家里的侄女儿有这么轻吗?
想了想从小练出肱二头肌、身姿矫健,经常逮着人对打的侄女,他觉得不应该用这个例子来和樱子做对比,但以前也抱过别的孩子们,都没见这么轻飘飘瘦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