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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说去到一个地方会不会害怕,而是追逐自由的孩子会对自己被拘在一个地方、一栋屋子感到害怕吗?
纵使她年幼、不知事,比其他孩子要更蒙昧的思维和认知无法理解太多的事物,可也已亲身去过了许多的地方,她从前没有停留过这样久,就好似现在蝴蝶的翅膀上牵系了一根蜘蛛丝,即使那一根丝线脆弱,却连接了她和这个世界。
樱子歪着头思考,不大想继续吹泡泡了就两手在围裙上擦拭,有蕾丝花边的白围裙被弄得湿漉漉,她站起来跟上雅各布,迈着小步子,“你会害怕吗?”
有小麻雀落在她旁边的灌木丛里,她看过去几眼,因为找不见又扭过头,专注地望着雅各布,“如果是人的话……会害怕什么,你也会有害怕的东西吗?”
她现在会将自己不懂得的问题都问出来,因为雅各布是一位很好的引导者,他不吝啬于解答,也从未敷衍或不耐烦过,无论是什么天马行空的问题,他都会给出自己的理解,然后让樱子自己思考和判断。
一如既往地,步伐放慢的雅各布神情温和带笑,他把怀中抱着的箱子放在车上,转过身面对樱子蹲下了,“您知晓的,每个人会害怕和喜欢的事物都不同,它们无法归纳总结——或许能够,但它们的意义只针对各人,旁的人们总归无法感同身受。”
“我当然也会害怕,畏惧于生死,厌恶麻烦琐碎的事情,害怕战争卷土重来。我知道的,我害怕这些事物的发生,也无法阻止和摈弃它们。我知道的。”
在这一刻他的眼中有沉重的情感无法遏制地蔓延出,历过许多年岁的大人不比天真年幼的孩童,他很知道自己的情感、明白自己的内心,也能够理解和理智分析思考,雅各布无疑已找寻到自我,也清楚了解到这一个世界是怎样的。
雅各布目光包容地望着面前的孩子,他无法对行走人间却幼弱无知的小神明置之不理、无动于衷,她身上有着人们无法企及的[自由],在这一俗世间,没人比她更自由。
她的眼眸有那样无畏和漂亮,如果不是坚强的孩子,就根本不能在年幼且流浪的情况下生存下来,她的身上有自身遇见过的、许多人的爱,只是他们都无能挽留下她。
“您不会害怕的,对吗?”
“因为您是自由的,因为您从未有过可以被绊住步伐的‘弱点’,因为您的心永远如初。”
他望见面前的孩子意外地张大了眼,因为被理解而眸中流淌出云霞般艳丽灿烂的色彩,有那样欢欣与惊喜的神情,她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拥抱,虽然没有笑,却也像许多的同年纪孩童一样会和大人撒娇依偎。
樱子撅起嘴是想要吹泡泡的模样,一身软乎乎的感觉,欢喜也毫无保留地溢出,雅各布一把将她抱起,她就坐在那健硕有力的胳膊上,搂住他脖颈,埋头在蓝色的头发里。
蓝胡子大人当然能将偏瘦弱纤细的小孩子抱起来,甚至于是轻而易举,之前因为他们的关系并没有这样亲近,所以注意着相处距离,但现在既然熟悉且亲昵了一点、承认他是可以信任依赖的人,就能不忌讳地抱她起来。
“雅各布,你的国家在哪里?”她好奇地问,他要离开的话,那么会去哪里?
有许多问题的樱子一直没有得到过忽视或冷落,雅各布又是冲她顽皮地眨眼,单眼眨的那样,一下就让她皱脸蹙起眉,自己动着眉眼,但一时半会儿就很别扭、学不会,还有点可爱的笨拙。
“在很远的地方,您未来也许会去到。它的名字叫意大利,是一个繁荣发达的国家,以文明和艺术闻名于世。”他只简短地介绍,暖色的眸子里流淌出笑意。
……
“我要向您告别了。”
在他们相遇的第五天,雅各布辞别樱子,就此分开。
樱子也慢慢尝试固定在一个地方生活,她有了一座住宅,在东京的中野区,里面住着的人除了她,还有佣人苏菲、有纪,好像还有一位保镖,但是她没有见到过。
住宅不大不小,靠近路边的位置是花圃,最外立着信箱,在绿化草坪中有漂亮的石子小路直通门口,房子内部有三层,装修得简洁,现代化中也还有一丝古朴的味道,用了木头做门窗、家具,屋后还带着一个同样不大不小的院子,是枯山水风格,院中立了架秋千。
今天有风,早上有纪出去买做衣服的布料和针线,为她带回来了一只风筝。
纸上绘着红冠的白鹤,它仰颈作啼鸣状,脖子纤长、曲度优雅,羽翅张开向前环抱着自身,背羽呈鳞状,在最后面是黑与红的尾羽四散。
虽然但是,它其实是倒起来的。
拎着小一号的风筝,樱子想要出门,正走在后门出去的路上,但是又被有纪逮住、拎了回来。
有纪和苏菲一样,是‘没有家’的人……
反正就是,苏菲一个人无牵无挂,在异国他乡认真工作、毫不懈怠,只要维持自己安定有序的生活就好了,但有纪在被雇佣的第三天,就告诉主家,告诉名为不死原樱子的孩子——她想要和她组成一个‘家庭’,即使是被雇佣的身份,但她会管着她。
反正就是,有一点不习惯、有那么一点想偷溜的樱子已经被逮了许多次,而且处处都被管着:
不能玩水玩电去碰插头、要早睡早起规范作息、不可以在秋千上盘腿坐或者打瞌睡很危险、坚决不能爬屋顶、上街必须要有大人带着、不能随随便便吃陌生人的东西跟着陌生人走、走路时也尽量不要蹦蹦跳跳、小心来往的行人和车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