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樱子手里捏住了一根雪糕咬,仰头回望过去,面上稍微带点儿疑惑。
“……工作。”忍成太郎干巴巴地道,顺便点了点头,试图给自己增加说服力。
跟着樱子保护她是他的工作之一,而他的工作,除了养小狗外,从一早起就迈在挫折的道路上,这让他有些茫然无措,不太理解为什么会出现这样的状况,已经拿了钱,那么就要把工作做好。
少年人不免有些认死理,连凌乱黑发下的眉头都蹙起了,忍成太郎低头看一眼怀中抱着的背包,有些迟缓地道:“我没办法、太及时,不能做到保护好你。”
黑色的背包沉甸甸的,他知道自己把枪放在其中哪里,也能感受到枪支的存在,但他不能保证在危险发生的第一时间拿到武器,就没办法及时地保护她。
就算他以身躯作为屏障,可是,万一发生了意外,对于樱子这样的孩子就是极度危险的事情。
他想要做得更好、做到最好。
清隽面庞上一片坚毅固执之色,由于不能对樱子生气,他顾自站着不走,微微垂眼似乎失落,试图表达出自己的反对态度。
一时之间两个人都不说话了,任由身畔人来人往,笑语声不断地传来,他们站在稍微背阳的一条石子小道上,春日快要来临,两旁枝干枯瘦的柳树发了新枝,嫩绿的新芽与新叶妆点,垂下长长为风所拂的柳条。
而樱子仍旧是不动容的表现,语声轻飘飘地、没有力气,可是又无比确认,“没有危险。”
忍成太郎有些不明白她为什么这样肯定,睁着眼表情迷惑,可是当对上那双樱粉色的眼眸,明明是烂漫的暖色调,他却久违地感受到战栗,好会儿后才蠕动了下嘴唇,可是那几个字眼全都无声,消湮在唇舌间。
他被一阵巨大的、莫名的、空无的感觉所包围,就像是被溺于深海,或者说是这整个世界都与他出现隔阂,他站在这一处,可是只感到世间再没有他的位置。
在那瞬息之间,忍成太郎,只是一个无有来处也无有归处之人,找寻不到自我的存在,更感受不到任何他人和他物,世界于他而言,空荡荡地了无生机,半点都触动不了他自己,死寂得似乎能让人发疯。
可是带给他这样感受的孩子说着——
“没有危险。”
……
那么,神啊,世界是真的爱她吗?
或者说,世界的表象爱着这个名为‘不死原樱子’的孩子,但说到底也只是虚假的表象,而这一切的本质其实是……
怀着那样震骇得几乎令人感同身受也绝望之至的揣测,可忍成太郎看到樱子的眼眸剔透澄亮,可是那里面什么也没有,他忽然就想起了一本故事书里的两句:
她眼也空空、心也空空;
她从此高高在上,永远不坠落。
忍成太郎侧身望着那个孩子,眼底的湛蓝泛着冰冷之色,他像是有一种冲动,所表现出的神情愈加平漠,但最终还是被压下,他的一只手从怀中的背包上落下来,伸到了樱子面前,语声有些平平,“那、我知道了。”
他目不转睛地看着樱子,很像是人形机器人或者什么大型狼犬,没有加载情绪模块,而即使忠诚也不大会摇尾巴。
望着忍成太郎伸出的手,少年人的骨骼纤细,虽然偶尔看着是偏向青年的模样,但还未完全蜕变为青年体格,伸出的手掌比她的要大,手指纤长漂亮,看着就十分灵活巧妙,但在掌心有薄薄一层茧,看得出有被花心思保养过,但因为日常所做活计,就还是存留了下来。
樱子牵住了他的手,于是就很像一对兄妹,虽然发色眸色尽不相同,然而两个好看孩子走在一起,实在赏心悦目,且不笑不语却又气氛融洽,就令人不由得猜测是亲眷。
简单地和解之后,两人一起去吃游乐场里的蛋包饭,由于本期是小熊主题,于是蛋包饭被厨师特意地装饰成可爱的Q版熊头,搭配的饮料杯子上也印有小熊图案。
游乐场内的餐食味道不错,后面还来了份奶油芝士焗扇贝,樱子在咬第一口时就木了脸,目光里完全无神,好不容易咽下去,剩下的就全让给了忍成太郎。
因为味道不合口而不喜欢,但表现得像是嫌弃得恨不能遁走,樱子远远地站在一边试图醒神、让自己的情绪恢复,忍成太郎坐在餐厅外的座位上,勤勤恳恳地把焗扇贝吃完,其实他觉得味道还可以,虽然是古怪了一点,以及奶油芝士没能完全掩下扇贝原本的腥味,混在一起后导致有点腻味。
吃完了这份奶油芝士焗扇贝,即使是忍成太郎也不免觉得有些饱胀,但吃多了味道会腻,还是拿起饮料喝了几口,这才起身走去樱子的身边。
“然后还要去哪里?”
游乐场并不大,而因为是工作日,大多数人要上班上学、来玩耍的人不多,排队情况相对轻松,除了樱子不感兴趣的项目,一路玩过来几乎玩遍了大半。
慢慢悠悠地走在游乐场内,樱子低头看脚边石砖的缝隙间已生了小草,嫩绿的颜色清新可爱,在风中摇头晃脑,显得它有点呆呆。
轻轻吹拂的风也吹动了她额前和鬓边的散发,连带着身后蓬松的马尾也偶尔一动,樱子站定后想了一下,“镜子迷宫。”只要走进去玩就可以了,不需要体力,也不是激烈运动,很适合在饭后玩,毕竟吃饱喝足懒懒散散地,能慢慢找出来的路。
忍成太郎对游乐场的项目无感,只是不想和仍抱在怀里的背包分离,但是当走到镜子迷宫的入口时,他有些不舍地想放下背包,但是樱子语声轻软地道:“迷宫里,不用取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