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僵持了一会儿,樱子慢吞吞地出声:“……琴酒。”轻轻软软地,有很撒娇与依赖的模样,在她长大了一些后,亲近或冷淡态度的分别越发明显。
琴酒看着她,脸上的表情无有动容,但是托着她下颌的手稳当非常,没有哪一刻动摇,明明只要收回手也就能放开她,却没有这样做,他轻嗤一声。
“我难道有怪你吗?”似乎这是一句反问,不仅在问樱子,也是在问他自己。
樱子垂下的棕褐色发丝与他落在黑色风衣上的银发纠缠,分外融洽地交织在一起,琴酒看了一眼就挪开视线,但勾着嘴角分外冷淡地道:“现在呢,你又要去哪里?”樱子总是会走在路上,从前停留在一处,那是因为她还年幼,必须要学习世间的知识,可她已长到了现在这样大——
就可以重新选择将要走下去的道路,她是要去流浪,还是因什么人而短暂地停留,就这样一次次辗转下去。
她很聪慧,学习进度已经涉及到了高中知识,就算不是天才,但也是普世意义上的聪明的小孩,学习方面当然可以放宽松,不必要再固定一处、请家教老师。
琴酒没和她生气,相反下意识地给她揉揉下巴,就像是给小猫挠下巴,他还是一身杀气腾腾,但手上的动作轻柔,刻意地克制着力道。
那双眼里带了点儿意味不明,琴酒道:“我要去出任务,你跟着我。”
就这么一个小倒霉蛋儿要是不跟着他,指不定什么时候又被人拐去,偏还一拐就跟着跑,谁也都不管不顾,起码在他的眼皮子底下,要是被截走人,那么他不介意给对方送去几颗子弹,下地狱的人自然也就不会影响到樱子。
慢慢地从鼻腔里‘嗯’一声,樱子还是想伸手抱他,但是身体被座位上的安全带桎梏住了,只有脑袋软趴趴地靠过去,她蹭着琴酒的手,轻轻地呼吸着,呼出的热气一股股地浇在他的手腕上,没会儿说:“我有点,”
她不把话说全,就让琴酒投下去似乎冰冷严酷的目光,但蹙着眉却是沉声地问怎么了,因萦绕周身的气势沉沉,看起来整个人更加危险,粗粝的指腹抬起她的脸颊来仔细地看过,难道是着凉感冒还是什么,但额头的温度合宜,没有冷也没有发热,不像是不舒服的模样。
他们的脸颊贴得近了,于是樱子就真切地看到他发隙间的那抹墨绿,就和雪夜里的孤狼一样,反射着莹莹的光,而又森然可怖,她突兀地道:“有点,想你了。”
琴酒的掌心还贴在她的额头上,他沉默着不语,觉得她也许脑子有点坏掉,明明做什么都理直气壮、习以为常,肆意地施展她的异能力,总是要人妥协,可是……唯独有关情感或情绪的表达,绝无可能从她口中说出。
可是听到她这样说,他却不可遏制地扯了扯嘴角,勾出抹略带愉悦的笑意,他是已经拿她没办法了,放下贴在她额头上的手,似若带叹地道:“你赢了,樱子。”话语中饱含着赞叹意味。
只要她想,就永远不可能输,她能轻易地夺得人心,而没有任何阻碍。
琴酒让她坐直起来,不然坐姿不对会影响脊椎,看她有些乖地照做了,就没忍住顺了一把她的头发,这时候才体会到看顾孩子的微弱一点的成就感和满足心,他把之前扔在樱子怀里的黑色礼帽拿起来,盖在樱子的头上。
“路上要开很久,去睡一会儿。”
……
樱子在这里的消息,是她自己传递出来的,被那个带走她的人默许,他们是共犯,然而琴酒心知肚明这一切,还是在得知消息后就处理了任务就赶来,他早几日就来到八原,沉默地注视着她和那个寄宿家庭之间的相处,他知道,樱子知道自己已经来了。
找到了樱子,他以为自己会有心绪起伏,以为自己会激烈或说出、做出什么,可在她依靠过来那一刻,他没有什么格外的反应,仍是一如往常的不耐与不动声色的纵容,就算那份偏爱实质已经遮掩不住,可他还在自欺欺人。
又长大了一点的樱子坐在副驾驶座上睡着了,车内开着空调,温度合宜,但车窗也留出一条缝,清新冰冷的空气吹拂进来,但也不会带来寒冷,琴酒脸上的表情淡下去,刘海与肆意披散着的发丝被吹动,他的目光盯着前方,也还记得把礼帽下樱子的脸蛋上被吹乱的头发理一理。
在车上睡觉,一觉醒来后还在路上,樱子拿下来礼帽,慢慢地打了个哈欠,之后揉眼睛揉脸颊,她睡得很好,因为没有头发扑在脸上叫她不舒服,车辆也没有过大的震动把她抖醒。
她有点没精打采,旁边琴酒斜睨去一眼,没说话,单手握住方向盘,拿过礼帽扣在自己头上,压住了会乱飞的发丝,然后递去一只保温杯。
杯中是没味道的温水,樱子小口地喝着,然后问道:“我们,去哪里?”
琴酒要出任务的话,这次会不会让她跟上,她有一些好奇,伸出手握成拳又张开,反复地看,因为之前她对枪支有点好奇,可是琴酒说:要是太早接触枪□□么开枪瞬间形成的后坐力会对她自己身体造成影响,或许会脱臼,或许会影响到骨骼生长。
是这样的原因,琴酒没有让她接触到枪支,毕竟让一个才到他腰间的小矮子小姑娘学枪,他不知道是在侮辱谁。
不过现在嘛,琴酒看一眼旁边的樱子,懒慢地道:“去一个可能遍地危险的地方,你也可以学习枪支技能了。”只要樱子一动作,他几乎能猜到她在想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