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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一会儿电车鸣着笛驶来,她们与许多人一起,向那座山郊的小寺庙去。
有人为樱子让了个座,原本上了车,车上的人也并不太多,先上的人们坐着,稀稀疏疏地也站着些人,樱子的步子小,人也小,模样很乖地脚并拢站,也才站定还没有站稳,电车行驶起来,她就开始摇摇晃晃。
虽然说乐在其中,但她站不稳也是事实,旁边座位上略有点胖的青年站起身,斜跨一步遮住了后面想要坐过来的人,靠近她的女子则将她一把揽过,把穿着水干但就和小神明似的孩子拘在自己身边,与带着她的两个大人笑言,“这真是一个好看的孩子呢!”
她家里也有孩子,才一岁大点儿,寒冷的天气哪儿会把他们带出来,明明一直想要的是女孩儿,但一次生了对双胞胎都不得愿,两个皮小子从来都闹腾,好不容易才丢下了,和丈夫两个人出门。
旁边坐着的就是她的丈夫,板着脸,但是无奈地捉住她的手拉回自己的膝上,叮嘱妻子:“你啊,在外不能随意去揽别人家的孩子,再喜欢也不能。”
这对夫妇的面庞有着十分的和谐相似,体现在神情之中的疏阔开怀上,不见什么忧虑。
有纪的唇畔也勾起了个笑,“多谢夸奖,”而她接着赞同地道:“樱子是好看也可爱的孩子呢。”
是夸夸,听到自己名字和关键词的樱子抬头,清亮的目光在说话的大人间梭寻,但是一下瞥到窗外,在轻薄至极的雾雨朦朦里,有什么艳丽的花开,她一下睁大了眼。
不知道是什么花,但是,在不落叶的枝头开得热烈,偏向玫红的色彩在这样的天气夺目十分,勾得人视线不自主投过去,为那一抹不畏严寒的颜色赞叹。
车上人们的话语声渐歇,即使有也是轻轻柔柔的,那名女子道:“——嗯——嗯,是哦!樱子,在长大后也会是好看的、会被大家都喜爱的好孩子!”是那种非庄严肃穆,但是会令被她所注视的人都仿若刹那间体会到一丝神性的感觉。
当电车终于驶到山下,人群三三两两地散开,与那对夫妇告别了,有纪牵着樱子坐到一条长椅上,喂她了几块点心,还有看她小口喝了点水,这才轻柔地问道:“有没有累,衣服会重或者不方便吗?”
樱子摇了摇头,坐在椅子上,在这里就能看到山上的那座寺庙,它有着尖尖的顶、向上斜飞的檐角,庄严大气却因位立的环境而显得清寂。
寺庙是小寺庙,山也是小山,雨后草叶清新翠绿,纵使有部分茅草和树木枯黄,也仍旧显得清新宜人。
山上不仅有着杂草树木,也有人开辟了田地种一些蔬菜,虽说良莠不齐,但排列得还算是整齐,这里一块小葱,那里是一点青菜,有戴着斗笠、披蓑衣的身影偶然一现。
走在山道上,形成阶梯和缓坡的石子路应当是前两年才铺的,各处都没有很旧的样子,但也有受山体影响的破损,有的地方塌陷一块,樱子站在边上安静地看,有纪一直注意着她,就也停下步伐和她一起看。
“樱子的话,觉得是为什么会这样呢?”
这是樱子的疑问,但是被有纪问了出来,她张了张口,手牵住了有纪的袖子,低头看在那处塌陷里,底下没有了泥土,不知道去了哪里,可是自己怎么想都想不到。
她摇了摇头,才想要说什么,就感觉到轻薄的雾雨似乎变大了点,有纪撑开那把纸伞,但只有一把伞,她们却有三个人,大家一起挤着也避不了什么雨,尤其她们都只做了个样子,伞面更多地向樱子倾斜。
细细密密的雨丝中,樱子又看到了那个在田间劳作的人,她低头看看脚上的木屐,有纪一个没牵住,她就向那里跑过去,还隔着段距离、没有跑进别人家的田地里,那头戴斗笠、身披蓑衣的人就看到了她,着急地冲她招手,示意不要过来。
“——诶!小孩儿不要过来,当心弄脏了衣服和鞋。”这是会叫大人烦恼的事情,斗笠下的面庞笑了下,可是看小孩子那么矮小一个,还是很小的年纪,她的身后两位女性撑着伞小跑过去给她遮雨,大致明白了小孩子的意思。
没看清她是否有张口说话,这个距离的话,气虚虚的语声是怎么都传不过来的,他大声地呼喊:“别过来!等一等,我一会儿就回来!”
他从泥土湿润的田间走出来,把挽起的裤脚拉下去,就向山背后而去,有纪则重新把伞遮在了樱子头上,没办法地弯下腰,用手心贴着她的面颊,感觉到温度正常这才松了口气,可是又不知该怎样说她。
只能语气温和地教导,“在山上不要跑这样急切,尤其在下雨呢,当心着凉生病,也不要摔跤。”这是大人最关心在意的事情,唯恐孩子生病受伤。
可是樱子的话,她很少有顽皮,或许说在玩耍时不怎么知道什么是‘危险’,但被教导后总也会听进去一点,这个时候大致是注意到了她们三人却只有一把伞,总会有人被细雨淋到,说她不要生病,那么大家都不要着凉感冒。
只是几分钟时间,那人就重新回来了,他家里也有小孩儿,就备了斗笠和蓑衣,不知怎的带来了三顶斗笠,蓑衣倒是不必,新年时大家都穿上自己最喜欢的衣服,在有斗笠的情况下自然就用不上蓑衣,他走上前,落了风霜的面上笑容淳朴。
“给,是个贴心孩子呢。”他笑着,显然也很喜欢小孩儿,主要是为她才借了斗笠。
两顶大的竹制的斗笠都很普通,有着被使用过的痕迹,唯有那一顶小斗笠还是很新的模样,颜色干净清新,还编织了花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