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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他看向春迟的眼神,亦是非常的亲切温柔。
“你来了,”他微笑着开口,平静柔和的样子,像是根本没看到之前自己的资助人与妹妹以命相搏、也没看到从她妹妹手中延伸出火焰的异样一般。
“是的,哥哥。”在看到槙岛圣护的刹那,春迟已经将手中的枪放下,她如朝圣般虔诚而微妙的笑着,“如您所愿,我来了。”
是的,在【恰好】从狡啮终端上看到那封邮件之后,妹纸就知道,这是哥哥给她出的选择题。
他的目标可以说是慎也,但也完全不是慎也。
春迟清楚自己对于哥哥来说是特别的,这种特别来源于她在他最开始认识到自己与众不同时的陪伴与肯定,来源于他们这么多年朝夕相伴的相处与合作,来源于她无时不刻不对他表达的,他在她心中的特别。
那么,对于这个自以为看透了世间真相,所谓——【谁都是孤独的,谁都是空虚的,谁都不再需要他人,不论什么才能都能找到替补,不论什么人际关系都能替换,我对这样的世界已经厌恶了。】
对于这样自认为孤独的一个人,身边却有着无论他做任何事都百分百支持,哪怕放弃了自己原则、忍受痛苦也要支持的、声称他是她最特别最重要之人的妹妹……在知道她拥有了同样深爱的男友之后,就如同孩童被夺走了重要的玩具,设下一个小小的选择题交给她选择,也算是理所应当的吧……
【他之所以蔑视羁绊,正因为他是最重视、最向往与他人结下坚固羁绊的固执之人。】
她的哥哥,就是这样的天真纯粹,纯粹到偏执。
而此刻,她也正是为了给他递交答卷而来。
——那么,是选择留在哥哥一方,从此继续跟随他站在人性的阴暗面上去提炼那些早就被忘却的赤裸的人性;还是,选择站在以守护社会秩序为己任,光明正义的狡啮一边呢?
这个问题重要到不容丝毫含糊。
所以哪怕明知道这或许是哥哥无聊之时戏耍她的【消遣】,可是,对于一个每时每刻都在恐惧不知何时会失去身边人的妹纸来说,春迟还是想尽快解脱。
“哥哥,”春迟先是看了一眼佐佐山,示意这个不知从何时起已经满头大汗的男人不要轻举妄动,然后才缓步走向阶梯。
“我是爱着你的。”如叹息般微笑着说出这种郑重表白的话语,春迟站到了槙岛身边。
“如对慎也,完全不同的爱。”春迟抬起手,似乎试图想去摸槙岛的头发,然而却好像惧怕被那强光所灼伤……迟疑一下之后,她将自己的手收回。
她只是站在离他不远又不近,刚刚好表达出亲昵的恰当距离,用满是诚挚的眼睛,憧憬的望着这个既无瑕又沾满罪恶的英俊男子。
“爱你爱到,曾经完全放弃自己。”她在槙岛脚下跪了下来,如在神前忏悔般低语着自己的内心。
“然而,完全将自己带入到您的世界当中的我,渐渐的,却再也找不到自己的价值。”
“我是您的工具吗?”
“只要乖巧听话就可以取悦于您吗?”
“我的痛苦与原则真的不值一提吗?”
“这些问题无时不刻都在折磨着我。”
少女倾倒在地的虔诚姿态如坠落人间的天使一样打动人心,然而此刻,更加打动槙岛心灵的却是——她一直以来因他而承受的痛苦与折磨。
他第一次这样深入的了解她,不,或许该说,这是第一次,他们兄妹间心意相通了。
他知道自己了解她的痛苦,却不知道她自己知不知道自己的痛苦……毕竟太多的时候,她的表现,都只是病态般的言听计从。
所以当他亲耳听到她承认自己的痛苦时,槙岛觉得自己是有些羡慕她的……因为这难得的痛苦,因为此刻她如此令人惊艳的醒悟。
“乖孩子,”槙岛温柔的笑着,伸出手去摸了摸她的头。
春迟就如被主人夸奖了的忠犬,满是羞涩感激的抬起了头。
“可是,直到遇到慎也我才醒悟,自己抛弃原则的行为是多么廉价与不可挽回。”
“是的,即使将您放在这世间最重要位置的我,即使并没有拥有慎也那种守护这个社会的心的我,即使在这世间只在意你们两人的我……即使这么自私愚蠢的我,也还是知道,他的理想才是正确的。”
——槙岛的眼睛不禁渐渐放出光彩,这是他第一次听到春迟说出自己的想法,完全不同于世人的,奇妙的想法……
“然而生出这种想法的我,已经可以称得上是背叛哥哥了吧?”
“所以实际上,不需要您设下如此血腥的盛宴,我就已经无法继续走下去了,无法继续在两方摇摆,无法继续让自己陷在完全不同的道路分叉口左右为难……”
说到这里,春迟站起身,猛的拉近了与槙岛之间的距离,她双臂攀上槙岛的脖颈,将他的头拉低一点,让自己的唇可以伏在他耳边……
“对不起,哥哥。”她声音很轻很轻的说。
与此同时,双手开始同时动作,右手拿枪打爆了站在槙岛身后一直微笑旁观的崔九圣的头,左手……则用一片薄薄的匕首插进了槙岛的心脏。
然后在槙岛像是领悟了什么般的愉悦眼神中,再次在他面前跪下,缓慢的帮他擦掉了滴在白色运动鞋上的鲜艳宝石,眼角带着细碎水光的微笑着说:“是啊,哥哥,您一直想要的,应该就是这种感觉,这种结局吧?……那么,深爱您的我怎么可以不满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