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陈王妃和杨氏到来,是心血来潮。
陈王妃与孙氏是年少之谊,两人各自嫁人之后也常来常往。这日是恰好杨氏到了陈王府去拜访陈王妃,两人说起了孙氏有了身孕之事,便说着要来看看孙氏。
杨氏一开始是觉得打扰了,可陈王妃说了哪有什么打扰不打扰的?孙妹妹一直在跟我念叨夫人的好,如今你与我结伴去看她,她只有高兴的份儿。
于是,兴起的两人也没有带多少奴仆,直接就过来苏府了。
陈王妃膝下无女,杨氏倒是将武珝带了过来。杨氏的心思其实不难猜,大女儿武顺已经许人了,可次女武珝还没有着落。倒不是愁着嫁不出去,只是武士彠家族并非传统的名门望族,纵然有财有名,可在有的人眼里,依然是不够看的。
杨氏是个聪明人,目光又犀利,她知道苏妧对武珝好像有几分特别,说不上来为什么,可是每次苏妧见到武珝,都笑吟吟地喊着武家妹妹的腔调,就跟别人不一样。
不管是真是假,杨氏觉得多带武珝来跟苏妧走动没有坏处。毕竟,太子妃的位置对苏妧来说,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实。
太子妃,就意味着未来的国母。
没什么事情,能比跟太子妃攀上交情更划算了。
这半年来,先是太子殿下移至骊山别宫,苏妧被长乐公主邀请到骊山去小住了三个月,回来之后又是圣人宣布太子加元服,定下太子加元服后与苏妧婚期的事情,紧接着就是孙氏发现有了身孕,事情接二连三地来,虽然都是好事,但也让苏妧和孙氏有些应接不暇,因此都极少出去应酬。
如今陈王妃和杨氏前来,陈王妃不是外人,杨氏的心思苏妧也心知肚明,因此也大大方方去前厅见两位长辈。
半年不见,武珝小萝莉的个子都窜高了不少,原本还只是到苏妧肩膀高度的小萝莉,如今已经到了她耳朵的高度。
苏妧跟陈王妃和杨氏两人寒暄了两句,让藿香和绿萝拿了一些上品调香来送给两位长辈,还没完呢,孙氏就来了。母亲来了,自然是要跟两位长辈说一些尚未出嫁的闺女要回避的话题,因此苏妧就带着武珝到了苏府的后花园里赏花。
苏妧从骊山回来的时候,是深秋,如今过去两个月,已经是严冬。
严冬时分,唯有梅花在枝头绽放,笑傲风雪。
武珝跟苏妧在苏府为数不多的几株寒梅之间穿梭,苏妧心血来潮,还让人拿了剪刀来,要剪下几枝送去父亲的书阁,打算为书阁增添几分生气。
武珝看着苏妧拿着剪刀亲力亲为的模样,笑着说:“母亲最近时常与我提起苏姐姐,说姐姐身有才能却并不以此自傲,十分难得,让我多跟姐姐学着点。”
一番话,说的苏妧手一抖,差点将手指当成梅枝剪了。
说起才能,按照大唐传统意义对女子才能的定义,苏妧觉得其实比她更为出彩的人大有人在。但大概是她有了上一辈子打底,所以比起同龄人可能会更能沉得住气一些,也更明白什么事情是自己可以做,什么事情是不可以做的。
但能得到杨氏那样的夸奖,真是令苏妧十分意外了。
武珝上前,帮苏妧将她剪下来的梅枝接了过来。她低头,闻着那梅花的暗香,笑着跟苏妧说道:“其实我觉得阿娘说的不错,我要向苏姐姐学的,还有很多。”
苏妧端着一副超然物外的范儿:“只要知道自己内心所求,清楚自己想要成为怎样的人,其实人不必特意向哪个人学些什么。”
武珝抬头,看向苏妧。
苏妧笑意盈盈地问:“武妹妹曾经想过自己日后是怎样的吗?”
武珝:“从前父亲在外当任刺史,我与母亲跟随父亲离开长安,沿途见过一些风土人情,觉得十分有意思。后来父亲要回来长安,我心中还挺舍不得的。”
苏妧闻言,笑了起来,“长安虽好,可长安之外的世界,也十分有趣精彩,对吗?”
“咔嚓”一声,她又剪下了一枝梅花,武珝伸手过去,将剪下来的梅花都抱在怀里,一剪一接,也十分默契。
武珝:“我自从回来长安之后,除了与母亲一同出门之外,大多数时候便是待在应国公府。不像从前,只要跟母亲说一声,便可带着仆人,驾着马车出去走走。”
武珝的话,让苏妧想起了那天她在应国公府做客,武珝所作的那幅画。少女站在大鹏的背上在苍穹翱翔,在苍穹之下,是一望无际的广袤之地。
武珝说她梦到自己骑着大鹏,飞遍了大唐的每一个角落。
苏妧:“武妹妹还没跟我说,是否想过日后会是怎样的呢。”
武珝瞅了苏妧一眼,说道:“从前想过,回了长安之后,便不再想。”
“或许你也可以再想想的。”
武珝一怔,看向苏妧,却见苏妧正在跟她眨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