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果明明人家小唐氏的丫头在那里忙活嘛,而大虎夫人也不好自持身份,也客气着欠身说她自己来可以的,在这里不必见外,偏武梁又去那么一凑手。
大家互相没避开身子,一磕一碰的,就把茶水给弄洒了。还偏偏把人程大虎夫人的衣裳给弄湿了。
大虎夫人这样的出身,都懂的,从前吃喝上可没法儿往精细上讲究,纵使腰间有钱,走的也是大口喝茶大口吃肉的路子,如今的茶水正按她口味泡得浓浓酽酽的,那么一洒,她那浅青色衣前襟上就明明显显一大团的茶渍,连那帔子上都是。
春日里天和风暖,她这衣衫也是单薄,倒是能去换一件来,却未必合身了,再者那帔子却落不得渍,需得迅速取下清洗才是。
那是她身份的象征啊,她还要靠那东西示于人前,让人知道她的江湖地位呢。要知道这可是她第一次参与到贵妇圈的社交活动啊。
大虎夫人纵使再会来时,也不由一时心里不爽,面色尴尬。
三个人凑在一起出的事,当然于小唐氏来说,只能是武梁一个人扛雷了。
于是责令武梁给程大虎夫人磕头认错去,然后去院里跪着受罚。
程大虎夫人就是府里出去的,哪里不知道府里那点儿子事儿。还有连她男人都知道五姨娘受宠,她如今得罪也于事无补。
因此她很快自我调整,当下拉着武梁就不撒手,不让跪不让道歉,连声说着“五姨娘使不得”。
于是小唐氏亲自过来携了她的手拉开,说知道的,说这贱婢不小心,不知道的,还以为程家这样人家,眼皮子浅容不得下面人得势,故意拿乔作怪似的。这顿罚不为了你,也为了程府名声,非罚不可。
程大虎夫人便也不好多说什么了。
小唐氏只愁抓不着武梁把柄呢,她要往上凑,真是再好不过。何况让她个自以为有脸的姨娘,去跪程大虎夫人这种刚刚才脱了籍的奴才,越发的折辱人了。小唐氏只觉得痛快。
并且她觉得,不但今日是她的大好日子,而且唐家也会来人呢,程向腾怎么也得顾着她的体面,不会巴巴跑来责怪于她。
小唐氏也不用丫头了,亲自领着程大虎夫人去更衣整理,心里真是美得很。
她不在,看谁敢让那贱人起来。
···
春日天儿倒是不算晒,但跪久了一样不得了。武梁跪到正席快开始时间,也是一身的汗出如浆,于是她又晕在那里了。
程向腾当天还上朝呢,外间男客也没那么早到。等程向腾下了朝回府时,已差不多到席宴正点了。武梁也已经被拖回院了。当然,她人也早醒了。
刚靠那儿歇会儿,外间便传程向腾来了。武梁一咬牙,冲进洗浴室几瓢凉水兜头便浇。一边扬声叫着:“哎哟,跪得全身冒油,这总算爽快一点了。芦花,帮我拿件衣衫进来。”
芦花早被程向腾挥退了,哪里有什么芦花。
春衫轻薄,湿衣沾身。程向腾自己拿着大披风进了沐室,另类美人出浴场面,只是这场景一样的喷血。
武梁意外地瞧着他,“前头客人都上席了吧,侯爷怎么竟过来了?”
程向腾紧张地在她身上瞄,然后在她脸上扫,“你有没有怎么样?”
武梁脸色苍白着,声音淡淡的,“我能怎么样?我好着呢。罚跪嘛,下人必修课,跪着跪着就习惯了。”边说边微仰着头,轻轻甩着发上的水珠。
说实话,真他娘冷,但她自认她湿衣仰首的样子应该很勾引。
程向腾见她当真无事,心下才一松,她没事就好啊。
上次罚跪,把她气得那般,那场病,虽是风寒入侵,难说不是因此心气不顺。她几乎要因为那一跪跟他翻脸。啊不是几乎,她就是跟他翻脸了。
好容易哄回来了,唐氏又用上这招。程向腾火大得很。
他明确跟她说过,不管因为什么,都不能这般当众落人面子的,看来她听不到耳朵里去呀。
这次甚至变本加厉,趁府里宴客的时候,来这么一手。且不说妩娘的面子问题了,她自己这般对待妾室,她就以为是光荣的能耐的事儿?程府里闹这种典故出去,合府的名声搁去哪里。
程向腾攒着眉头,又是恼怒又是愧疚。心知她必是难受的,在自己面前强装罢了。这才多久时间啊,就让她再次遭遇这些个,任是谁都会难过吧。
他不说话,三两下把武梁身上湿衣服扒拉下来,把披风一展将人一包,抱起就出了浴室,进了房间,捂进床上。
一边连声叫着让人煮姜汤来,一边拿了干巾子给她擦头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