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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能理解什么叫“不要开先例”。天知道江宗麒到底有多少私生子,如果各个都跑上门要遗产,那这事有得扯皮。现在易舟能获得一份遗产,听江宗麟的意思,他应该也有在背后帮忙。虽然不知道江宗麟为什么要这么做,但他是希望易舟能得了便宜就知足。只要钱进了他的口袋,他要是想再帮艾格尼斯和易安就继续帮下去,而不是把现在看似已是定局的局面扰乱。
道理他都懂。
但他心里还是觉得好笑,笑自己终究摆脱不掉私生子的身份。
“如果我偏要帮他们争取呢?”
“那么你将一无所获。不过这也不一定是坏事,升米恩,斗米仇,你要真用你得来的那份遗产去帮那对母子,他们真会感谢你一辈子,而不嫉恨只有你获得了遗产吗?”
易舟听他这么说,忍不住皱眉,可他语气却依旧保持平稳地说:“听上去,您好像是鼓励我帮他们争取。”
“这取决于你。不过容我提醒你一句,乔毓没那么好对付。至于法律方面,我想还是由徐律师为你分析利弊更合适。”
话音落下,一旁的徐律师便推了推自己的眼镜,开始背诵法律条文,大意是以江宗麒现在的身体情况,改写遗嘱的可能性不大。剩下的唯一给那对母子争取遗产的办法就是在江宗麒去世后,在法庭上证明遗嘱无效。可要到了那个地步,无效的遗嘱反而会成为乔毓将易舟踢出遗产继承人名单的机会,而不是相反。
简而言之,没有什么可以争取的空间。
易舟沉默了一会儿,“如果我放弃继承我那部分呢。”
江宗麟挑眉看他。
易舟轻笑了一下,“您说的没错,我不敢赌人性。这样一来,还不如什么都不要了,反而一身轻松。”
“你确定?”
“我确定。”
易舟轻轻地说出这三个字,与此同时他能感受到来自扶手椅斜对面傅向英的炽热目光。
不是所有人能轻易对巨额遗产的诱惑说“不”的。
可对于易舟来说,如果从未拥有,那就谈不上失去。
就像他自己所说的,他忽然觉得一阵前所未有的轻松,好像连那个一直束缚他的名为“私生子”的枷锁也咔哒一声落地了。
然而江宗麟接下去的话却叫他有些意外,“你难道不想知道大哥为什么会独留遗产给你,而不是其他私生子吗?”
易舟摇摇头,不是很在意的样子。
江宗麟却在他起身准备告辞时说:“因为你的母亲。”
易舟年幼时曾对母亲和江宗麒的过去好奇过,尤其是在困惑自己与婚生子的差别、意识到家庭里父亲角色的缺失时,他曾想挖掘他们的过去,但始终没有成功过。后来经历了许多,他开始逐渐逃避这个话题,好奇心成了避之不及。他不断暗示自己,不管是什么样的过去都改变不了他生活在一个不完整甚至是扭曲的家庭里的现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