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秾伸手搂紧他的腰,“房州守军悍勇,城内军民一心御敌,我害怕什么?”
赵执心里流过暖流,随即又肃然对她说:“你今日带去的伤药和人员帮了大忙,我替被救助的军士,谢谢你和那些伙计。”
李秾踮起脚,亲吻他被风吹得冷硬的脸颊,语意轻快:“军民一体,不必言谢,使君大人。”
“李秾,”赵执解开李秾的头巾,让她的长发倾斜而下。束发的李秾是众人心中聪慧果断的李掌柜,长发如云的李秾才独属于他一个人。“时至今日,我又一次发现,我不能没有你。”
李秾玩笑似的问:“此话怎讲?”
赵执将下巴埋进她的发间,轻声回答:“你在城中,于我而言,敌寇必退。”
李秾在他怀里转身,赵执忍不住“嘶”抽了一声气。
李秾端过烛台,这才看到赵执的左臂伤了。还没包扎,伤口已在风雪中凝冻住,此时被炭盆一烤,凝固的血化开,伤口重新裂开来。
李秾急忙拽过他的手关观察伤口,“这是,这是被胡人的铁镗所伤?”
赵执记不得是什么时候受的这一下,交战时重伤流血的军士太多,他回城后直接让军医不必管他先去忙。
李秾揭开他的袖口,看到深深的一道曲状伤口,不由一阵后怕。今日的尉头部首领十分悍勇,那人使的是一对铁镗,铁镗有三叉。交战之时,那铁镗侧叉要是再多三分力,赵执这条小臂就得在马上横空而断。
赵执看她面色沉重,忍不住出言宽慰她:“上阵厮杀,受伤乃是常事。至少没有像谢继业那样伤在脸上,差点毁容,我该庆幸……”
李秾打断他:“你若是被敌寇毁容,我便不要你了。”
赵执悻悻地闭嘴,一时又忍不住想,李秾爱的不会真是他的容貌吧……
李秾仔细地将那伤口处擦洗、洒上药粉包扎。看看滴漏,只剩下两个多时辰便要天亮了,两人相拥在榻上和衣而睡。
赵执拥住李秾,嗅她发间的香气,那旖旎的香气完全代替了白日寒风中的血腥,不到片刻功夫便沉沉睡去。李秾轻抱住赵执受伤的那只手,听到他轻微的鼾声,很快也睡了过去。
两人已是一天一夜没有歇息,窗外风声呼啸,好似模糊传来的厮杀,因此睡梦里有轻微的不安,可翻身时感知到身边的人还在,便又能很快睡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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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州是梁州的后方,辎重粮草都从这里北上。赵执扩充房州驻军后,派兵协助梁州军后勤,让前线少了粮草被袭的后顾之忧。
协助运粮的军士北上梁州,回来禀报道,冬日严寒,道路上常看到有百姓因战乱流离失所,这些百姓来不及举家南逃,便遭遇烧杀抢掠,失去庇护,身体弱的扛不住寒冷,便冻死路边。
赵执、翟九渊、蔡长史和李秾都在堂中沉默地听着,外寇入侵,战乱一起,这样的场景几乎是必然会看到的。不用那军士细说,他们每个人都能想象到冬日路边的惨状,普通百姓是乱世中最无辜的一群人。
天气越发寒冷,不停地有幸存的百姓南逃而来,每日在房州城外聚集。
赵执在府衙集齐属下议事,有属下主张不要再放人进城,让那些百姓在城外自生自灭,城门一直关闭,他们便会自行离去。如今房州城早已人满为患,且不知这些南来的百姓每日跟死人呆在一起,身上是否带有疫病。若是这些人将疫病带入城中,再传给守城的军士,必会带来大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