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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执眼中的怨毒又剜了她一刀。
“我那时顽疾难医,走到绝路……对不起。”李秾咽下肺腑泛上来的苦楚。“那时我想,若是明天暴病而死,我宁愿一个人死在无人的山中,好过……好过被亲近的人看着溃烂死去。”
暴病,溃烂……她把话说得如此决绝。赵执毫不怀疑,若是再有一次选择,李秾还是会做同样的选择。
“李正帮你隐瞒,回乡期间却常常懊悔当初帮了你。李秾,你真的……一点悔意都无吗?就留那么一张纸给我,区区数语打发了我?”赵执恨恨地想,他都没有决定放弃她,她凭什么替他做决定。
赵执恨恨的数句话激起了李秾这些年的伤感,像一颗石子投入深湖。她表面还能维持惨淡的平静,内里却已经汹涌难言。她一难过,用近乎自弃的神态看向赵执:“对,我就是这样弃你而去,写下那封书信,我便是彻底的败军之将。这些年茍延残喘,站在你面前的李秾就是这样。她或许早不是你心中的李秾了。”
李秾说了自伤的话,眼睛里泛起一圈红色,固执地忍着。她不知道这话真正伤到的却是赵执。
李秾真的毫无悔意,她从未将他看作亲近之人,留给他数百个辗转难眠的凌迟般的懊恼苦楚,她一丝温情都没有!
赵执想,这件事,他绝不原谅李秾。
两人无声对峙片刻,赵执转身拂袖而去。
李秾听到屋外的人大步走远,在马厩催动马匹,然后驰骋而去。她在屋内片刻,突然身体一软,脱力坐倒在榻前。
过了许久,夕阳落下去,黄昏后的阴暗从窗户透进来,有人敲门,是端木青棠。
端木青棠一看李秾的样子,立刻有些阴沉。“发生了什么?我跟你说过了,忌大伤大怒,忌情志失调。你……”
李秾已然平静下来,“前辈,我已努力平复心绪了,下次不会了。”
“你最好没有下次。”
吃晚饭时,马夫们都知道了今日有大人物来找李秾,都在心底猜测李秾的身份,一时都不好和她多说话,只是好奇地打量着她。
李秾坐到主事身旁,问主事赵执是如何来的。主事只知道一点,是在骕化城的翟掌柜派人带他来的。
翟九渊,看来赵执是因公务和翟九渊接触了。那么他知道她在这里,只是时间问题。
李秾匆匆扒了几口饭,便离开了营房。她在朦胧的夜色中爬到今日赵执纵马的山丘,任青草味的晚风吹过来包裹住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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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中,她反复想起赵执今日看她的眼神,他明明是来兴师问罪的人,可看着她的眼神却像是受了极大的委屈,让她几乎不敢直视,甚至百口莫辩。
她今日穿的是一身粗布衣裳,给马驹剪鬃毛时还沾到了鬃毛。在草原干活,不能对洁净作太多要求,要不然不可能长时间住在这里。她的双手也沾了青草和泥土,还因为长期操控缰绳磨起了厚茧……
千帆过尽,李秾确实不再是当初那个李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