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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恭送殿下。”
皇甫初宜登上轿辇,撩开轿帘一条缝,看到赵执站在门口,还保持着送客的姿态,丝毫挑不出错处,无趣极了。
侍女问:“殿下,回府吗?”
一个人的感情不知道从何而起,更不可能说终结就终结。她不明白,放眼帝京,有那么多公卿子弟向自己示好,自己怎么就偏偏看上执拗古怪的赵执。难道人就是这样,得不到的东西才会觉得好吗?
皇甫初宜突然想起她只见过一面的那位名叫李秾的女子。那天的李秾穿一身士子青衫,满身尘土,还被风吹得鬓发凌乱,牵着马失魂落魄。她那样有什么好?难道她也是赵君刃得不到的人吗?可自己贵为皇女,怎可跟李秾那样的女子相提并论?
疑惑之际也有几分不甘,赵执是她喜欢的人,选定了就是选定了,她不会轻易放弃的。
她再次远远看了一眼站在门口恭送的赵执,放下帘子,“回府吧。”轿辇离开青溪好远,她才发现自己连一路平安都忘记了和赵执说。
昌祐七年,除夕前夕。
天竺萨黎亲王到达建康城,皇甫震霆调兵两万,由现任大理寺卿、尚书左丞赵执率领,随亲王回国平乱。亲王当即许诺,回国重掌国政后,和大晛约为兄弟之国,向大晛纳贡十年。
送走两万军士和萨黎亲王,宫中就该准备除夕宫宴了。可这几天,身为内宫总管的黄保生却不在宫内,他有更重要的任务在身上,连遇到除夕这种大日子也不能耽误。
长平馆的雅间内,黄保生的义子挥手,将席间作陪的舞姬全部清退。席间仅剩他自己和另一个穿雕裘的客人,两人咬着耳朵说了许久的话,而黄保生就站在雅间在翡翠屏风后,凝神听着,越听越是心惊。
义子问道:“兄台,此话当真?”
雕裘男子打了个酒嗝,大着舌头答道:“若不是你慷慨送我美人暖宅子,我干嘛跟你说这陈年的机密之事,我告诉过你,我可是,嗝……”
雅间内突然安静了一瞬。黄保生在屏风后朝外间一挥手:“进来,将人带走!”
数十位便装的禁军“哗啦”一声闯进雅间来,雕裘男子还没反应过来,人已被堵上嘴套进了麻袋。
除夕宫宴后,天际下起瑞雪,太初宫内一片祥和,宫女太监们特意被允许玩乐庆祝。
宴后身体疲累,本该在寝殿歇息的皇甫震霆却换了便装,由黄保生引着,悄无声息地到了位于东掖门处的一处监牢。
这处监牢为刑部所有,平日却不常用,用来关押身份特殊的犯人。
黄保生引着一直往里走,到了一间内室。这间内室平日里是暗无天日的,连蜡烛都不会点,此时却因为圣驾来此,四壁都点上了灯。灯光一照,挂在四面墙上的那些刑具立刻清晰可见,望之生怖。
长平馆席间的雕裘男子这几天来被关押审问,虽然没有被用刑,衣服也没换,但已被吓得面无血色。此时突然被叫到这灯火明亮的内室中,不明形势的他忍不住趴伏在地上发抖。
黄保生扶着皇甫震霆坐在一张软椅上。
皇甫震霆问道:“没有用刑?”
“陛下,没有对此人用刑,此人全都说了。奴婢想,此人提供了如此重要的线索,并非敌人,善待于他,好叫他感于天恩,在陛下面前知无不言。”
黄保生向伏在地下的人说道:“你可抬起头来,将你知道的一字不落告诉陛下。陛下乃圣明天子,你只要保证所说的话字字属实,便能活命。”
那人颤抖着回答:“是。”
“抬起头来。”
地上的人抬起头,看到大晛天子的威亚逼人的华服,再转头一瞥,四面墙壁上皆是拷打犯人的刑具,便浑身一震,又伏下身去。
皇甫震霆知道这内室的刑具已足以叫人震慑。
黄保生:“你说吧。”
“慢。”皇甫震霆止住,朝黄保生伸手,黄保生会意,将袖中的一张纸拿出来,双手递过去。
这纸上写的字,皇甫震霆已是第三次读,却还是觉得荒谬。传言起时,他原本猜忌的那个人是禁军副统领,现调任巡防营大统领的檀霸。檀霸是檀家人,身份贵重。多年来却被当初全力保他上位的薛亢压着,薛亢多年来一直是禁军统领,檀霸是四个副职之一,因此最有可能心生不满,没想到……
皇甫震霆看过,又交给黄保生收起,朝地下的人说道:“好,将你所知道的细细禀来。”
那人跪着直起身来,努力压住颤抖的声音。
“小人乃是北滦先大皇子的心腹侍卫,大皇子封亲王后,秘调小人入四方馆中,任掌书记。大晛元庆三十二年春,大晛使团来访北滦,在四方馆中滞留,于此年冬日方得释放离开。在此期间,臣秘受大皇子之令,严密监控大晛使团和二皇子的往来。正使赵执赵大人与二皇子达成秘密交易,二皇子承诺释放大晛使者,并赠送赵大人大批财物,助其叔父引兵北上并在双方边境大捷,为赵家所募靖安军造势。而赵大人答应二皇子,回国之后若得拔擢,必利用手中之势帮助二皇子与大皇子相争。赵大人每数月必往上都城中寄去秘信,相通建康消息。赵大人与二皇子双方结盟的誓物,是一枚双方各持一半的玉佩。”
皇甫震霆皱眉看着地上:“你说你是已逝大皇子的心腹侍卫,四方馆掌书记,却又如何出现在我大晛帝京?你如何证明自己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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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皇子为制衡众皇子,秘密养过誓死效忠于他的暗卫百二十名,小人在其中代号七九。此百二十名暗卫自效忠大皇子之日起,皆在背部纹毒蝎纹身。小人被大皇子秘遣入四方馆,为免被人发现,小人背部的纹身用刀剜去,留下碗口大的疤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