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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将军,若是赵君刃娶了公主,政事堂的局面是不是要好许多?”
谢赓的脸黑了下来,“李秾,不能这样想。难道你的感情可以用来交换吗?你对他,就这样?”
他作为后来者,还在这里小心翼翼,生怕一不小心出现过界的行为。他总在努力压制自己,李秾却居然这么想,怎么不令他愠怒。
“我并非故意,若不是……我怎可能将赵君刃让给她人。”
李秾坐在榻上,像是跟他说,更像喃喃自语。她看起来很累的样子。
“李秾,等一下看过医士,我送你回云影坊歇息去吧。赵君刃自小习武,随身带着沉渊,即使身在险境,等闲之人谁能奈他如何?你该修养身体,而不是想着去交州。我若是去交州,我,我会阻止你的。”
李秾觉得谢赓说的不无道理。她确实感觉到好累,就是谢赓不阻止,她很可能也去不成交州。
正在这时,军士请了医士来到屋外。谢赓让那医士给李秾看诊,李秾却以身体不便为由拒绝了,弄得谢赓一头雾水,他只能想到也许女子家确实有身子不便的时候,便只得随她。可不知为什么,谢赓总觉得哪里有些古怪。
谢赓放心不下,没有叫军士,而是自己将李秾送回云影坊的小院。小姑娘阿棉要给他泡茶,谢赓喝都没喝就走了。他不讨厌李秾,可今天李秾说的话,在他心里实在梗得难受。他从未宣之于口,不为人所知的情意尚且十分小心珍重,李秾怎能随意就说出赵执与他人成亲的话。挂念李秾病情是一回事,他可以派人去问李正去。
也许世间真的有心灵感应这回事。相知日久,情人之间总有一些玄妙的感觉。李秾的梦好似毫无由来,但实际是,就在李秾做梦的数日前,赵执在动乱中中了一箭。
交广二州海贸发达,自元庆年间以来未有向朝廷纳过多少商税,海商船商交得最多的是给地方长官的各种名目的孝敬钱,多年来已然成了默认的规矩。给长官的孝敬钱固然也不少,但总归利润占大头。
让交广海商没想到的是,一向远在天边的朝廷突然天降神兵,派出政事堂新提拔的一位大人物来到南海之滨,要彻查数十个大小港口每日进出海的船只、货物和人员。赵执一来,就罢免了州郡官员对港口的监管之职,以雷霆之速设立滨海监,任命三位监卿,负责征收吨税、收市、阅货和籍核名物。
此举如同两州平静的湖面扔进一块巨石。
千百海商早已习惯世代以海为生,许多人对朝廷的政令漠不关心,更不在乎新进政事堂的大人物姓甚名谁。许多任只知道,如今他们不论出海还是归来,不仅要给州郡长官孝敬钱,还要给这位大人物孝敬钱,这不是来地方巡查,这是不要人活了。
不知是谁开始煽动的,怒火很快在海商间蔓延开来,最终形成了群情激愤。有人打听到朝中来的大人物姓赵名执。被皇帝新擢入政事堂,位同副相。据说此人年少轻狂目中无人,二品大员出门,身后竟只带二三随从。这不正好给了除掉此人的机会?
一个海滨热得出奇的秋日,数百舵工缭手受东家所命,手持利刃和画像,冲进郡太守在海滨为赵执搭设的凉棚,准备将那位倒霉催的政事堂大人砍杀在原地。
拼斗中途,有舵工竟用上了弓箭和连弩。海滨处一片血肉模糊,而赵执不知道在什么时候逃出去的。
赵执回到驿馆,靳三和元骥都守在门前。
随行的医士递给赵执一只筷子让他咬着,赵执拒绝了,咬着牙让医士将两寸深带着倒刺的箭尖从肩臂处拔了出来,箭镞倒刺带出一大片血肉,他疼得冷汗直流。
第125章琉璃灯影
医士清理包扎好箭伤,赵执脖颈间的汗已将衣领浸湿。
直至今日,被乱民一箭射中,赵执才理解了钱漱徽在某个深夜对他说过的话,历来变革没有不流血的,这注定是一条充满艰辛的孤绝之路。
元骥和靳三站在门口,看赵执脸色极差,都以为他定是在愤怒。主上受伤,他俩有不可推卸的责任。对视片刻,元骥靳三一起进屋来请罪。赵执却没抬眼看他们,只说:“海商动乱,作乱的工具除了镰刀长棍,竟然还有人使用弩箭,你们俩看这箭尖是何制式?”两人都松了一口气,赵执现在根本没空去怪罪他们俩护卫不力。两人捡起从肉里拔出来的半截箭尖仔细观察,发现像是军中的制式。
“没错,是军中的弩箭,这弩箭是朝廷规定禁止出海的违禁品,普通海商不会有这东西,此次动乱,有交广地方州府的手脚。”
元骥和靳三听得心惊,一时间感觉政事堂如今在做的事实在有数不清的阻力。
赵执把那半截箭尖拿在手里,细细地看。“南海交战延误军机,差点致使我军落败,御史台参不倒他,还是被人保住了官帽。我正想有什么理由可以拿掉此人,他就自己送上门来了。他是广州刺史,以为在交州地界上发生,就能万无一失了。”
“郎主指的是谁?”
“檀峻茂。”
赵执已经断定此次民乱背后有檀峻茂的参与,他们在交广又多了一件事,搜集檀峻茂唆使民乱的证据。
元骥和靳三各自回房准备,发现赵执也就歇息了一个多时辰,等手臂箭伤不再流血,便起身换了件衣服去了交州刺史府。
为防止变乱,听说陛下从安远郡调了一万安远军来交州,并将指挥权交给了赵执。如今安远军还没到,属下都劝赵执等安远军到了再出驿馆,但赵执说时间紧迫,并未听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