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无法相信你说的话。”
“李秾,你还要我如何跟你说,我并未将你解雇,云影坊也已经过到你名下,万耘青禾的事只能你来做,你还是要走?”
李秾扒开他的手。“你不介意我是女子?”
赵执:“我本该介意你是女子。”
李秾心里一惊,不知他接下来要说什么。
赵执看着她:“但你让我觉得,李秾此人,只是李秾,她是男子还是女子,并不那么重要。”
从赵执的角度,他看到李秾野鹿一样的圆眼睛渐渐红了,眼泪泛出,几乎就要流出眼眶。她极力在忍,鼻息轻轻翕动,牙关咬得很紧,但眼泪还是流了出来,随即将头转开了。
“喂,你又不相信我说的话?”
李秾背身用袖子胡乱擦掉眼泪,这才转过来。
“我以女子身份入弗用听学,随军北上执行任务,我虽极力掩饰,但许多时候女子之身确实极其不便,你说的那些罪过,都是隐忧。”
李秾十六岁来了葵水,为了掩饰自己,她做过的事包括多次秘密服药推迟和减少葵水,种种难言的事是她无法跟任何人细说的,在赵执面前更是不可能细讲。
“赵君刃,我不知道千百年后会如何,只是在你我所在现世的大晛,不得不承认,男子之身就是要比女子高贵便利得多。云影坊若是有了女掌柜……”
赵执打断他:“你可继续以男装处事,女掌柜就女掌柜,谁让你比大多数男人都要聪慧勤奋得多!”
这话虽是好话,但听起来怎么就有些不对劲。
“还有,靳三为什么没有照顾好我,也是因为他从北地送我回来这一路,我都极力阻止他触碰我。我自己一人拖着病体咬牙硬扛,后面惹来了那么多麻烦。云影坊若是有了女掌柜,难免以后会麻烦不断,这样,我还可以留下吗?”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即可。李秾,我若是放你离开只有一个理由,那就是你不愿意了。只要你现在告诉我你不愿意,我便……我也不会勉强于你。”
方才流过眼泪,李秾用湿润的眼睫看着赵执。只觉得自己心神凌乱,千头百绪一时不知怎么说出口。今日如约来到钟山,她本已经做好了被驱赶的决心,目前的局面是她没有想到的。赵执的言行更是完全在意料之外。
赵君刃此人,他那样的出身经历,为什么却能说出跟京中子弟完全不同的一番话。他的识见……都来自什么地方?
赵执看着李秾:“你这么看我做什么?你还没有回答我。”
“我先回云影坊中想想,待我想清楚了,三日之内再来青溪告知你。”
只能这样,赵执只能回答:“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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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人正说话间,不远处的山路上传来杂沓的脚步声,似是有不少人正向汤泉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