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风吹入橐驼庙后院,李秾只穿着一件单衣。
她脸上似有泪痕,急急地走到赵执面前,问:“赵大人,去年冬天你曾在庙中说,我帮了你,你或给我千金,或帮我完成一件极难的事,这个话还作数吗?”
赵执不知道她想干什么,还是干脆地回答:“当然。”
“赵大人,请您务必帮我。”李秾擦去自己眼角的湿润,“我想做谢泰的伴读,去钟山弗用馆听学。”
“谢泰是?”
“谢泰是谢总管的幼子,现年十三岁,谢总管不久将送他去钟山求学。”
赵执问道:“想必你已经求过谢总管了吧,没有得到允准,所以到我这里来,但是疏不间亲,我如何帮你?”
“这个我可以想办法,您只需要在谢将军身边,对谢总管说一句话就可以了。”
“什么时候?”
“我尚且不知道,等待时机。”
他不知道她为什么会有这么急迫的神色,仿佛这是一件天大的事。他自小在府中自请西席,赵府先后延请的几位西宾均是闻名国中的京外大儒。
但李秾只是谢府中养马的下人,她才会这么迫切想跟谢泰去弗用馆。
赵执心里一动,“你若是有办法,此事并不难,我答应你。”
李秾学着京中士子的样子,冲赵执抱拳:“谢谢赵大人。”
她总叫他赵大人,赵执见她总改不了口,也懒得去纠正她。只是看她抱拳的样子怪怪的,总觉得哪里不对。
赵执又问:“你怎么不去求谢继业呢?谢继业那个人一向大度,最喜成人之美。”
李秾骑马有些累了,兀自在石墩坐下。“因为我走了,就没有人帮谢将军照顾他的龙驹了。”
赵执也在她旁边坐下来,突然想起什么来,问道:“李秾,你是从梁州流亡至京城的马贩?你为何想去弗用馆?”
李秾站起来:“赵大人为什么这么问?”
在谢府中生活这么久,李秾比刚进谢府时健康了不少,脸颊长出一些圆润鼓鼓的肉来。赵执这么近距离看着她,突然发现这家伙有一双圆眼睛,灵动深邃,像是某种动物。
“因为我也想通经读史,也想像谢将军,赵大人这样,有文武技艺傍身。赵大人,你,会嘲笑我吗?”
李秾低着头,并不敢看赵执。
赵执说:“我不会嘲笑你。”
赵执自小性情孤僻,儿时起便只以沉渊为伴,身边奴仆都极少。少时出门历练,便是前往西北从军,因此心里本就没有多少高低贵贱的观念。
李秾抬起头来,刚才擦去的湿意突然又盈上眼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