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赵执虽穿着朝服,仔细看却一身风雪之意,肩头还被打湿了一片。皇甫震霆眉头一皱,不悦道:“君刃的袍服怎么让风雪湿了,入宫路上竟如此难行?让你姗姗来迟。”
“臣因私事出城至晚方归,路上风雪甚急,赵执未及修饰仪表,请陛下恕罪。”
私事?殿内站的几位中枢大臣闻言都向赵执看去,见他确像是冒雪外出的样子。
赵执这一句请罪,皇甫震霆的不悦倒是轻了。赵执是当初他一手起用拉回朝堂的,他知道赵执这人跟满朝文武最大的不同就是,不会说些虚与委蛇的话,即使是在他这个圣上面前。赵执说因私外出,在他面前也不掩饰。这样也好,掌控他要简单直接许多。
“你起来吧。中枢议事,你延误来迟,不得不罚,朕就罚你扣俸三月。你把这封信看看。”本书由LK团队为您独家整理
赵执叩头:“臣领罚。”
信被内侍递到赵执手里,赵执读完,一时间没有什么想法,将信纸递还给内侍,沉默站在原地。
这是一封求救信,一个时辰前方由工部经由南海的船只送到帝京。
绍元年间来访大晛的老天竺王新逝,天竺朝中权臣作乱,屠杀皇室成员,老天竺王唯一的亲子,还未来得及即位登基的萨黎亲王受到迫害,在兵乱中拼死逃出国都,如今流亡海上。萨黎亲王遣使者给大晛送来求救信,恳求大晛皇帝看在两国交谊,能够借兵两万帮助他回国平乱。这封信在南海逃亡船只上写就,钤有萨黎的亲王印,还盖了一枚血手指印,可见万分急迫。
“萨黎亲王的这封信以及信中所求,众卿以为该如何处置?”
御史大夫先开口,却是质疑这封信是否真为萨黎王子所写。
“随工部船只来的亲王使者,朕已审问过,使者说萨黎亲王日前漂泊南海,不日就会到我大晛交州港,到时朕会让人再去核实,朕看此事该不是假的。众位只商议如何处置就好。”
钱漱徽和祖亮都主张等萨黎王子到达京中,核实天竺国中情势后再做决定,皇甫震霆听毕没有说话,看面上却似并不赞同。
“陛下,臣以为此事不宜拖延,”檀自明说道,“应迅速派人南下交州与萨黎亲王问明国中情势。若决定助亲王回国平乱,朝堂应快速定好率兵人选。”
“哦?檀卿,你说说理由。”
檀自明以为,天竺虽远在万里之外,不和大晛国土相接,但必须快速派兵援助萨黎亲王的理由有二。其一,大晛和天竺之间隔着扶南,大晛扶南因为扶南峡口的争夺而交战,如今关系冷冰,若不援助萨黎王子,让扶南羯么父子趁天竺国中兵乱之际,派兵把持南海海上要道,必将对大晛海运不利。其二,老天竺王和萨黎亲王父子两人都与大晛交好,国中作乱的权臣却不清楚其立场,支持萨黎回国登基,大晛可继续和天竺作为盟友遥相呼应。若登基的不是萨黎,一旦他人掌权转而和扶南结盟,那时两国共同把持海上要道,结为海上霸主,大晛船只必不可能再像今日这般轻易过南海前往各国进行交易。
皇甫震霆露出赞许的表情,檀自明说的一番话完全符合他心中所想。还有一个理由檀自明没说,他也不便在殿中说出来。派兵帮助萨黎王子回国登基,此举可大大宣扬大晛国威。那年上元,身为天子被邪教歹徒胁迫,差点命丧京郊,此事不论对哪个君主来说都是奇耻大辱。自那以后,他便患上了气厥之症,一旦稍受刺激,便会气促晕倒。
本书由LK团队为您独家整理
帮助萨黎王子这件事,一旦功成,便是件让他扬眉吐气的事。
皇甫震霆当即作了决定,从最近的峡城军及禁军中调兵两万,帮助萨黎亲王回国平乱。
接下来要议的事,派谁领兵随萨黎前去。
钱漱徽看皇甫震霆主意已定,此问一出,环顾殿中众人一时都没有说话,钱漱徽开口道:“陛下,此事,朝中最合适的人选只有一个。”
“嗯?”
“就是此时站在殿中的大理寺卿、尚书左丞,赵执。陛下可令君刃先放下政事堂的事务,率兵前往天竺助阵。”
自开始议事后,赵执始终站在几位朝臣之后没有说过话。此时忽然听钱漱徽提起自己,赵执立刻猜到,这恐怕就是今日钱漱徽一定要找到他的原因。
殿中朝臣互相看了看,多数都认同钱漱徽的话。
左都御史檀自城推荐兵部一位侍郎,被皇甫震霆否决,带兵前往天竺,钱漱徽说得对,没有人比赵执更合适。
“赵执在被朕起入朝堂前,曾随海商多次到过扶南、天竺国中经商,又身为副将与谢赓将军率军大破扶南,使我大晛海商能畅通扶南峡口。既是身负武力的将门之后,又是身份贵重的中枢朝臣,此事,派他领兵最合适!”
萨黎的信才送到没多久,皇甫震霆当即就决定要相助,还没来记得细想领兵的人选。钱漱徽这么一提醒,放眼朝中,最适合的人真就是赵执。
人选确定下来,皇甫震霆一下子开怀许多,大笑起来,转头让内侍给站了许久的朝臣们赐茶。
“君刃,此事事关我大晛国威和海上之利,就交给你,嗯?”
赵执自进入殿中请罪后还没说过话,从北郊归来的心绪还没有平复,没想到短短半个时辰,一件如此重要的事就这么压到了头上。
“怎么?”
皇甫震霆看他沉默,之前的不悦又回来,“可是你对朕的决定有什么疑虑?”
赵执躬身:“臣不敢有虑,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