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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赶紧去找水桶,也有人心里质疑赵寺卿给大家最紧迫的任务居然不是寻找失踪的皇帝陛下,不过现在完全没有提出质疑的时间。本书由LK团队为您独家整理
夜色笼罩,城中白日里扎的鳌山灯尽数亮起,除开秦淮两岸,其余各处依然煌煌亮如白昼。
薛亢的禁军和谢赓的巡防营终于在朱雀大桥上汇合,没有,找了两个时辰,没有找到一点踪迹。群臣都不敢归家,惶惶然地聚在桥上,六神无主,有人已经在想,若是……那宫里还剩几位可以……
谢赓笃定:“陛下该是被歹人掳出城了。”若不是从水中逃窜出城,没理由找了这么久一点踪迹都没有。
薛亢现在也有同样的想法,可是京师有那么多道城门,城外茫茫山野,没有一点线索,要往哪个方向去找。
正在这时,一匹快马朝着朱雀桥的方向来,马上是钱府的大管家。
管家手里举着相印说道:“钱相卧床昏睡,方才醒过来时,得知城中生变。钱相要我拿他的相印,交予祖亮大人和赵执赵寺卿。”
祖亮和赵执均是一凛,群臣也一时陷入寂静。
“钱相的话,见此印如见百官之首。祖赵二位大人共同执印,筹商计议,找到陛下,共平京城危局。”
祖亮和赵执站在百官之中,钱府管家走上前去,将装在匣中的相印递到两人之间。看赵执并未动作,祖亮于是伸手接过相印。
两人一起行礼:“谨遵钱相钧旨。”
管家不再多说,转身骑上马回钱府去了。群臣看他的神色,猜想钱漱徽该是病得不轻。可没有他,眼前这一关该如何过去。
还有人在想,将相印托付给祖亮是可以的,可年不足而立的赵执却……朝中比他有家世有资历的同僚还有好几位。
谢赓虽不是急躁的性子,却最是见不得臣僚犹豫不决地拖延时间。于是上前大声说:“既然钱相已经有令,就请两位大人主持局面吧。现在禁军、巡防营和群臣都在这里,到哪里去寻找陛下,如何防止城中暴民作乱,宫中几位上了年纪的太妃、皇室宗亲如何安抚,这些立马就须定夺。”
祖亮将那沉甸甸的相印拿在手中,只觉得钱漱徽交予的这件事实在过于沉重,一旦他和赵执哪个决定做得有差池,后果都不堪设想,可现在甚至没有时间给人思虑……
祖亮看向群臣:“各位,如今情况紧急。是谁人劫持了陛下,有可能会去往何处,各位但有所知,请尽快各抒己见。”
群臣一时无人说话。看得出来大家都着急,但都拿不定主意。谁能想到有人能在天子近前将其劫走,大晛立国近百年,从未出过这样的事。
“祖大人,在下愚见。”赵执终于沉不住气开口说话,这群人看起来像是只有谢赓一个人还比较冷静。
“在下猜测,挟持陛下的贼人,可能有这几个来处。第一,绍元四年先帝崩逝时,死在重华殿上的曹德亲党……”
“曹德?”
如果不是他提起,众人都快想不起这个人了。先绍元帝宠妃曹妃的胞兄,先帝时因胞妹得宠而作威作福,先帝崩逝时因质疑卢皇后手中的遗诏而被杀于殿上。
赵执不管群臣的脸色,继续说道:“第二,北滦潜入我帝京的奸细。”
“第三,沔州天威教作乱,假死逃脱的贼首!”
他的话说完,众人哗然。只有谢赓和他对视了一眼,投来肯定的眼神。
“赵寺卿,天威教叛乱不是你和谢将军领人去平的吗?那贼首当真没死?刑部审案时不是已经指认出了?如此说的话,我倒是认为是第二种可能性更大,是北滦奸细劫走了陛下。”
“竟有这如此亡命的北滦奸细!”
祖亮平时和赵执走得不近,现在听他的一番话却也觉得赞同,也投去肯定的眼神。
“众位同僚不必再议,现在没有时间去细究挟持陛下的人来自哪里,当务之急是找到陛下,抓住了贼人自然知道他是谁了。只怕再等下去,恐有不测发生……”
在薛亢、谢赓、祖亮、赵执四人的商议下,迅速将禁军和巡防营分为五队,三队出城,两队留在城中。薛亢和谢赓各自领了命带着人去了。长夜漫漫,群臣从朱雀桥回到平日上朝的重华殿,一个都不敢回家,这个上元夜,无人能睡得着。
——
在皇甫震霆人生的三十六年中,这是他过得最痛苦的一个夜晚。
他在万民瞩目的画舫上突然脚下一空,接着被人推了一把,然后就做梦一般掉进了水里,甚至连一声呼喊的时间都没有留给他。本书由LK团队为您独家整理
正月的秦淮河水冰冷刺骨,侵入骨髓,他活到这个年纪,从未感受过这般刺骨的冰冷。
有人将他从水中捞出来时,他几乎已经陷入昏迷,只隐隐地感觉到这伙人并不多。
挟持他的贼人丝毫不当他有着天下最尊贵的身躯,随意地揪着他的头发,向远离人群的地方拖拽而去。龙袍不知在哪里沾染了便溺,口鼻进了泥渣,皇甫震霆清醒过来时试图保持人君的尊严,他开口呵斥了对方一声,随后却招来一个狠辣的巴掌。
挟持他的人穿黑袍,皇甫震霆笃定他这辈子并没有见过这个人。
他被人挟着,一路远远地甩下了禁军和巡防营。皇甫震霆在慌乱中伸手拔下了头上的玉簪扔在地上,但等了极长的时间,谢赓和薛亢仍然没有找来,皇甫震霆开始绝望,难道这是……天意对他和卢氏的报复吗?
四五个人带着他在明明暗暗的街巷中穿行,街上游乐的城民还未意识到今夜出了大事,因此并未注意到他们。明明是天子脚下的街巷,他却完全辨认不出这是哪里。脚下时不时能踢到发硬的人形,皇甫震霆定睛看,那是冻僵在暗巷中的尸体。煌煌帝都的街巷里怎会有这么多冻死饿殍?他想起,白日在御街一派欣欣向荣,看不到这些尸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