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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李秾带着阿棉到街市买路程图,书肆的路程图有京城到雍州,京城到蜀中,找了许久就是没有雍州到蜀地的,李秾正踌躇。
阿棉笑说:“姐姐,若是我开个书肆,我可能全不卖路程图。朝中大人们和大户人家出行,都配有向导。普通的行商出行,一年也买不了一回。卖这路程图可难得有盈利。”
李秾想不到平日只对做饭感兴趣的小丫头还能说出一番生意经,便兴致勃勃地问她:“若是你开书肆,你的书肆上都卖些什么?”
阿棉说:“话本子,和各类秘闻。”话本子和各类秘闻当然不愁卖了!京中普通之家最爱的消遣。
李秾笑笑,突然注意到不知不觉间她和橐驼从路边捡来的小丫头阿棉个头已快跟自己一般高,是个妙龄的少女了。她这些年偶尔教她识字,认得字之后,阿棉最爱读的就是说书先生写的话本子。
两人正在街上说笑着,旁边突然有人叫李秾的名字。
没想到在街市上偶遇谢赓。谢赓虽然已经是皇上亲封的一品大将军,但仍然穿着便服,和属下走在一起巡街。跟属下在一起时,他和赵执是完全不同的风格。
谢赓将李秾请到人少的背街处,细细问她近日身边有无异常。暴徒车鳌逃脱,虽然已经被逮回去,但近日巡防营仍然要加强警惕,恐怕有他的同党作乱。
李秾跟他道谢,谢赓对人的关照总是这样周到。李秾问了那日在城墙处如何抓到车鳌的情形,最后又跟他道别,说要北上雍州的事。
谢赓自知道李秾是女子后,偶尔想起她的身份经历,总比她是“男子”时要留意照顾她几分。虽然因忙于公务而不常见面,但他仍然视李秾为友。
谢赓听朱裒说起车鳌逃脱那日赵寺卿自己一直在找一个人,他凭直觉觉得赵执那日找的人就是李秾。不过站在李秾面前,他倒也不好直接问起,只是隐隐总觉得好像哪里不太对。
到底是哪里不太对呢?
目送李秾和阿棉两人的背影走远,谢赓仍然没有回过味来。
傍晚时一切准备就绪,跟随行的张功张武一起打点好行李。李秾将后院的花草修剪了一遍,又捧了一本古籍到廊下翻开,却没看进去几行字。
阿棉在她旁边玩着迭纸,有些好奇地看了李秾好几眼。
“姐姐,还有什么事情忘记了么?”
“这……”李秾可不好在阿棉面前说,明日就要离京北上,她此刻想见见赵执。
李秾将手里的书收起,说:“阿棉,我去趟青溪,你忙你的事,不用等我。”
阿棉已经进了灶房,听到李秾的声音,便举着锅勺出来问:“姐姐,晚饭快好了,你不吃些再出门吗?”但李秾已经出了院子,并从外间带上了院门,也不知有没有听到她的话。
溪水溶溶,沿岸的桃柳在夏日里长得异常茂密,偶有金色的蛱蝶穿梭其间。溪畔盛景映衬着李秾的心情,她无事登门,只是单纯想在离京前见见他,便来了。
青溪赵宅难得闭锁,李秾敲门敲了许久都无人回应。她在院门前站了一刻,才等到外出采买的陈伯和陈婶。
陈婶一边将李秾往屋里请一边问她:“娘子这是在等郎主?”
“我就是,有些坊中的事情……”李秾尽量表示出有事赵赵执商量的样子。
她等了两个时辰,到了宵禁的时间,赵执还没有回来。陈婶说赵执已经有两天没回青溪了,不是在宫里就是在衙署,好像在忙着什么事。晚间陈伯又出去一趟,回来时说郎主还没有出宫。
李秾在宵禁前离开了,心里笼罩着一层淡淡的失落。
夏日凌晨,天际还能看到蒙蒙的启明星,护卫张功赶着马车,张武骑马随行,李秾和阿棉的马车便已经从城门驶了出去,帝京中人外出都是在这个时间。
凌晨时宵禁刚解,陈伯便送来了陈婶做给她做的夹袄。李秾没有问起赵执,陈伯却主动跟她说起郎主还没有回青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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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秾十几岁时因颠沛际遇从而未有过知好色则慕少艾的少女心事,直到今时今日,在驶离京城的马车内,方才尝到挂念一个人而不得见的滋味。个中况味她无从跟同行的阿棉提起,只能放在心里自己独自咀嚼。
出西明门,过璧县,陆路换水路,又改陆路。夏日天长,李秾就让大家每日再早起半个时辰,天黑前多赶半个时辰路。此去雍州来回长达一月,若是还要去蜀中,来回可能就要花上数月不止。
李秾把坊中的事务、要采购的清单都计划好。晚间停下来歇息时,就教阿棉认字,把闲暇的时间都排满。
走了五日,他们终于到了进入大晛北境前的最后一站,小苍山。
小苍山名小而实际宽广,是大晛南北的分界之一。南方的旅人往北去,必须翻过小苍山。但因小苍山离市镇太远,因此一日时间并不够翻过山岭到达北方最近的市镇,许多旅人会选择宿在山上。
李秾虽然有过不少次四方行旅的经验,但除开蒹葭关战事时在山区运粮,她还是第一次在山中过夜。因此她心里难免紧张,一路上遇到同路的人都高度警惕,吓得一旁的阿棉也不敢说话了。李秾看到阿棉被吓着的样子,不禁有些自责。自从车鳌炸毁矿山又试图逃脱杀人的事件后,她就有些杯弓蛇影,路上遇到面相凶恶的旅人都会联想到车鳌那类的暴徒。
山中夏夜天气晴好,甚至能隐隐看到明亮的星河。张功和张武找了个平整的背风处,将棚帐搭好,点起油灯。李秾拍拍阿棉的背,安慰她:“别担心,是我多虑了,这山上很安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