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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那个啊,那个是我朋友的,他之前在美国有些东西没来得及拿走,留在我这儿了。不过他听诊器不缺吧,你们要不要拿走。”
梁代文走过来,看着听诊器,目光非常……奇怪。顾逸当然明白,眼神一看就是老司机了。蹲下的梁代文被她一推,卡在角落动弹不得。她把耳塞塞进耳朵,听诊头往梁代文胸口一放:“这位病人,你心律不齐了。”
“是吗?我看你不太专业,不是这么听的。”梁代文把听诊器接过来,假模假式地戴好,把顾逸塞在裤腰的娃娃衫抽出来,听诊头顺着就探到胸口,凉得顾逸惊叫一声。触感柔软,梁代文当然也感受到了,还在坏笑:“左心房右心房左心室右心室,都要听一听。”
听诊头已经探到内衣里。她惊慌地按梁代文的手,压低了声音:“别在这儿闹!”
手却摆明要调戏到底。手指捏着听诊头摸到了敏感的位置,感受到凸起之后就离开,隔几下再回来,惹得她难受又不敢出声,表情欲拒还迎,呼吸都乱套了。如果这是在家,她巴不得赶紧挪到卧室去翻滚,浑身上下窜着不明的欲火又不能及时发泄,对面的男人实在坏透了……
远处恶狠狠地清了清嗓子:“天啊,我造了什么孽找你们整理东西,听诊器带走,我给你们开房行不行?”
梁代文探出头,道貌岸然:“我干吗了?”
“你那儿耳塞堵着耳朵是降噪,我这儿听到的可都是外放。”
咳了几声,梁代文耳朵通红:“那个……出去吃饭吗?”
两个人一同去长宁看了阿智的脱口秀演出。从电梯上到六楼,路过了一系列的影视和文化孵化工作室,尽头是阿智的脱口秀演出。顾逸说:“我在这儿讲过一次脱口秀,就是我把手机摔了爽约那天,赔上了两个手机,好亏啊。”
“有魔力到能让你爽约,为什么没在这儿讲下去,反而签了忧勿扰的约。”
“好胜心呗,该死。”顾逸坐在第一排:“不要在喜欢的领域太急着证明自己。阿智之前是老罗的粉丝,在大讲堂讲英语课的时候收获的信徒,以至于他把脱口秀当成一种致敬,并不太在乎名利那种。但他段子很凶的,比我和余都乐可怕多了。有劲儿,有激情,加上他长得还很——有特点,有种人大概就是天生的单口演员。”
没过多久开场,梁代文的确一眼就认出了阿智——黑框眼镜,脸略长,人中有颗媒婆痣,刚开口,丧气的八字眉就出现了。他凑近了对顾逸说:“你说得对,一个倒霉的人是赢不过长相就搞笑的人的。”
阿智认出了顾逸,台下来了三十几个人,他心情不错。“大家好,我是阿智。最近脱口秀是真的火了,这么偏远的地方你们也能找到,证明长宁区果然是教育洼地,能收获这么多闲人。有孩子的人是没办法来听脱口秀的,毕竟你们得守在英语班、跆拳道和轮滑班的门外,追求的不是精神的进阶,而是心灵的平静。”
“最近我出息了,应该是人生的巅峰时刻。不要用这样的眼神看着我,不是升官发财死老婆——忍忍你们的表情,不要把我当成这么庸俗的人。是我老婆终于认可了我脱口秀的事业。我老婆哪里都好,聪明,大方,善解人意。你们要知道脱口秀演员有女朋友是件很难的事情,尤其还愿意和我结婚,让我发自内心地觉得,她是上天发配下来扶贫的,被逼无奈,不服役就回不到天宫。但我也为拥有爱情付出了代价,我的老婆特别喜欢强人所难,总喜欢让我做一些奇怪的事情。比如大半夜下雨了,坚持要去雨中散步。那个雨像天被凿漏了一样。我说不行,这太琼瑶了。她说怎么了,你们臭男人比划凌波微步,学李小龙怪叫的时候,我们女生都没觉得你们是智障,男女平等。所以,一个平权的女人,可以用任何方式对我提出不合理要求。最难受的一次,是她让我在广场转呼啦圈。那全都是大爷大妈跳广场舞,各个身手矫健,但我这种中考体育全校唯一一个没得满分,运动会啦啦队都不配的人,被当场道德绑架:‘阿智,今天你不转就是不爱我。’我实在没办法,就只能拿起呼啦圈在腰上用力一悠。当时场景是什么样,就是广场几千人做了个医学科普,亲眼见到没有筛查唐氏综合征的人出生会是什么样子。是吧。”阿智丧气地说:“行了,你们就笑吧。”
顾逸被逗得打鸣,心里发慌——是不是太久不上台生疏了,阿智的段子比自己的段子好笑一百倍,一定是光顾着工作没有抽开放麦!看了看旁边端坐的梁代文,逻辑性极强的男人认真分析,甚是淡定,她觉得离谱:“这都不笑?”
“也不是,挺好笑的。”
“那就笑嘛!”
“我……害羞。”
“哈?”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开怀大笑,我……还没准备好。”
机器人总有些意想不到的羞点,比如最简单的“笑”,对他来说是个人格卡顿。回到家里,她把iPad架好,又开始画漫画,自己的公众号好久没更新了。题目叫《人和机器人的区别,就是脑内那一点点杏仁核》。
“我的男朋友是个机器人,这不是电影,是真人真事。他不是AI胜似AI,现身说法地告诉你们,理想照进现实,机器人男朋友属实是恐怖电影。”
图里画的是梁代文,五官尽力了依旧四不像,只能叉出一条线,旁边写上“帅哥”。
“谈恋爱像在他脑子里写代码,不过还好,虽然写进去的是0和1,他还是直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