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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一阵你太热情了,感觉从美国回来了货不对板。”顾逸笑了笑:“如果回来的时候还很克制,对我若即若离的,我反而觉得还是同一个人。”
“那我这辈子都追不到你了。那会儿我在吃药抗抑郁,加上感受变多,经常半夜口干舌燥,如果不追到你感觉会疯。但我真的……不是病人,这只是一种人格。”
“好啦。”顾逸被肉麻弄了一身鸡皮疙瘩,此刻破旧的车子比世界上任何车都令人幸福。本来还觉得有点温馨,顾逸看到空调冒着白色的冷气,鼻孔瞪得快比眼睛大:“你这借的什么车啊,空调都坏了!”
“好像是有点冷。”
“这是有点冷吗?这简直一档出霜,二档冻伤,三档看见北极光。梁代文,这不是要带我看日出,你是要割我肾啊。”
“你他妈……”
“你看!你还说脏话了!我就知道最开始见你的时候在足球撞铁丝网的时候你都没反应,你果然是个无情的杀人越货的机器。现在终于暴露出凶恶的一面,准备把我带到郊区肢解了,之前的准备都是为了干票大的,怪不得问我脑袋几斤几两重!”
“你这智商,我要倒贴钱。”褪尽了热情青少年样子的梁代文,终于露出了本性,不苟言笑,还不让别人逗他笑。
两个人终于开到森林公园,梁代文把车停稳,在后车厢拉出一个包搭帐篷,完全不用顾逸帮忙。
“我可以帮忙,闲着也是闲着。”
“你伸手肯定会花双倍时间。”
“怎么瞧不起我呢?”顾逸拿住帐篷一角,陪着梁代文一起展帐篷,她往东梁代文就往西,她抬手梁代文就下蹲,不合拍地直接把蓬布拧成了麻花。被梁代文轰出活动范围,顾逸实在没想明白这个人为什么会想出这样奇妙的约会,如果不是脑回路有问题,就是想包办她未来的脱口秀素材。看到地上的10个地钉和手腕粗的支撑杆:“梁代文,你这不是帐篷,你这是蒙古包啊。”
“海边风大,肯定会被吹飞的。”梁代文还戴了手套:“简单的帐篷直接连着人一起入海。”
仲裁太过复杂,开三个小时的车过来已经是深夜,顾逸睁不开眼,在车里等到人快睡着,梁代文敲了敲车窗,示意她出来看成品。夜幕下的白色帐篷里面有一张小床垫和两条厚毛毯,旁边一条彩色钩花的长条地毯,还有一把木质折叠椅,帐篷外撑了大的菱形天幕,风绳上绕了灯带,一闪一闪;野餐毯旁边是手提的Marshall音响……有点梦幻。顾逸心咚咚地跳,品位好的男人心思比她想得细腻太多。
“我也想带你住酒店,但只要住四星以上,我都忍不住想去看酒店的无障碍设施。而且,带你出来总得想点好玩的。”手掌覆在顾逸头顶:“不要感动得哭出来。”
顾逸说:“我虽然很感动,但真的——你每次都不给我什么准备机会,早知道这么浪漫,我至少带成套内衣,穿蕾丝睡裙喷香水。现在我只带了T恤和睡裤。”
“没事,我习惯了。”梁代文完全意料中:“反正都是脱了衣服最好看。”
说完自己却赶紧逃了。在后车厢翻了半天,他拿了瓶酒坐在天幕下,招呼顾逸过来坐。聊了合同和仲裁,顾逸还在生气:“这次的演出我让羚羊给我录视频了,我要挂在微博置顶。仲裁流程也是真的慢,解约说是限期忧勿扰三十个工作日内办理,肯定会拖到最后一天。”
“多找机会讲开放麦就是了,练段子难道不是开放麦最舒服吗。”
“嗯。我还画了个漫画发在《Bypass》,这次画完漫画肯定就暴露了我自己的公号了,就之前我把你们宝格丽酒店那次合同的事情给画了,杰奎琳还问我是不是我画的。算了暴露就暴露,事情都过去这么久了。”
梁代文是完美听众,在聊正事时只闷声喝酒。话题免不了到分开的那次,顾逸试探着问:“你爸爸……还好吗?”
“还不错,当时发现得很及时,去医院就立刻手术,我落地大连就他脱离危险了,但没机会和你说。我妈去世之后他一直没再娶,等我出国第三年,他给我打电话,和一个年龄相仿的女人在一起了。女人是带着儿子从小城市闯出来的,开语言学校做青少年留学,儿子和我一样读大连二十四中,后来去加拿大定居了。他们俩……五年前结了婚,本来还在做试管,想要个女儿,后来我爸这次脑梗就放弃了。我爸不是很擅言辞的人,但从鬼门关出来之后和我说了很多话,那个阿姨晚上回家拿换洗衣服,他和我说……很想我妈妈。人真是很神奇的生物。”
顾逸只静静地看着他。梁代文的手指干净细长,握着酒杯问她:“你呢,还有什么没实现的愿望吗。”
“其实我没什么大志向。留在上海是因为家回不去,讲脱口秀也是为了快乐。《壹周》努力做得好纯粹是因为看不惯Pony,又总想让杰奎琳赏识……我一直不知道她什么时候开始赏识我的。”
“你还是有很多优点的,不是工作狂也没有那么谨慎,但的确想法很新颖,行动力也很强。你总说自己是追星星的人,都没意识到自己也闪闪发光吧。”
“是吗……”
“我第一次看到你的时候,幕布被风吹开了。书柜镂空的那一块正好露出你的脸,你在和谁说话,眼睛被后台的灯照得闪闪发亮。当时我刚听说ounce那句广告,身体里有一盎司,掌管着所有情绪。虽然当时没有什么感受力,但还是被那个瞬间打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