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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兔子,脱口秀是需要酒吧这种比较野的地方的,这是个什么环境,简直是传销壳子。如果真的不想违约,也先把这里重新装修一下吧,我运营ounce那么久了,深刻懂得一个道理,脱口秀是那些愿意在酒吧喝一杯的人才会看的,换句话说,得有闲情逸致,愿意给生活制造情趣。你们现在这个是啥,互联网思维脱口秀?”
顾逸赶紧把他推了出去:“走走走,我请你吃饭。”
两个人在商场B1吃简餐,顾逸问他要不要一起看个开放麦回家,余都乐说:“不顺路,我不回建国西路。我搬家到甘泉二村了,还记得这儿吗?”
顾逸非常吃惊,余都乐刚毕业就住在那附近,小区门口就是长长的高架路,很吵;小区也破,是普陀区非常市井的一块,租一间不到2000;按照余都乐现在的收入,租在市区绰绰有余,实在没必要这么艰苦。余都乐碰了碰烟盒,想抽烟:“剪片子不需要住那么奢侈,我每天在家就睡觉,甘泉二村骑车十分钟,很近;空余时间我都在关醒心那儿。”
“都谈恋爱了为什么不住在一起。”顾逸指了指楼上,两个人乘电梯出去,刚钻出商场余都乐就叼着烟,的确是有心事。
“她把我赶出来过,你忘了。大多时候我都在那儿,但再赶出来我也需要有个栖身之处,要不然会心慌的。”余都乐顿了顿:“前几天我见了前女友。她到上海来出差,和我们的导演组碰头;那个场面就……避之不及吧。她做的综艺的确叫得响,豆瓣一直8。5分以上,抠剧本也很细,黄金网综了。我一直在想,如果当年老老实实做个后期转导演组,没有执着地去追电视台的编制,成为知名综艺导演的就是我。但我没法怪别人,绕了一大圈回到起点,喜欢的女人似乎也不那么喜欢我。”余都乐的声音停下来,掐灭烟。他在关醒心面前都是云淡风轻的状态,陪玩,笑很多,忧愁都在转身之后。
“话虽这么说,这些曲折的经历至少成为你说脱口秀的一部分,对不对?可能我们这些讲喜剧的人,就需要这些痛苦变成逗人笑的素材,再在众人的欢笑里消解掉这部分苦闷——天啊,我们是怎么做到用这些当快乐的,是不是自虐狂。”
“有空带你去机房玩,这帮人剪掉的段子可多了,节目播不出去。”余都乐突然问:“关醒心有没有和你提起过家里的事?她电话来电显示除了妈妈,还有个‘陈妈’,她回答得很含糊。”
“没有。不过你如果想和她结婚,还是问清楚一点。”顾逸想,有些事还是让关醒心自己说。
“我不知道。按照我一直的认知,人的第一个交往对象是最符合理想型的,眼睛漂亮、身材好、会有很多理想和执念投射在对方身上,所以爱得死去活来。比如我们念念不忘的前任找到的新女友或者结婚对象都不怎么样,比自己差很多,因为审美变化的同时,他们明白了最爱的是自己,讨好自己最重要。换句话说,漫漫人生有太多比结婚对象有趣有意义的事情,结婚对象不尽人意,也没有必要去花太多时间纠结,利己就行了,反正婚姻都是用来消磨的。但关醒心是我理想中的女孩,我喜欢她,倾注全部心力无杂念的喜欢,愿意用尽我人生里所有的卑微,但如果结婚会让这份感情损坏消磨,我就不想结婚了。但我——我是要结婚的人。不知道你能不能明白这种感觉。”
“不要预设,如果我对梁代文有预设,他就是得罪不起的不笑男观众,精神洁癖,毒舌大师,外加爱情死刑犯。”
刚说到这儿,余都乐说:“不是谁都有像你一样死磕的决心。”
这倒是提醒了顾逸什么。她直接杀到了梵高馆,刚洗过澡头发吹到一半的梁代文被拉到书房,顾逸双膝一跪:“我有事求你!”
梁代文眼睛眯起来:“你还有这种嗜好?”
“……你太脏了。”
“说正事。”
“拜托你帮我画图。现在忧勿扰那个场地都是白色折叠凳和蓝色大背景,实在没什么温度,我想做张图给他们,看看他们能不能改动一下;现在喜剧海报也很有问题,我亲手画。”
“你这个演员招得真划算。”
“我还准备问问他们有没有预算做宣传册,我可以帮忙做,在《壹周》这么久我审美还是很好的。和余都乐见了个面,他提醒我的,签都签了,就稍微努力一点吧。”
“我本来都封笔了,绘图软件都删了,现在还得为了你下回来。”梁代文咔咔地点鼠标:“作孽。”
“和章清雅那么大的仇吗,软件都要删掉。”
“甲方太烦。”
把之前做过的家具建模摆在一百平的空间里并不难,但因为房间配色和格局,梁代文深刻地体会到了什么是不懂行还要瞎指挥的甲方。顾逸在杂志待久了审美极其挑剔,总想搞得很有腔调,但在给太多高端客户服务过的家居设计师看来,太浮夸,不够简单,没什么突出的特点。顾逸也是真的明白了梁代文为什么需要章清雅,回击甲方需求都只说几个字,怼得人心不服口不服,刀子嘴电钻心,只要她指手画脚,梁代文就把鼠标一扔:“你来。”
“红沙发配这个深棕色太高级了,曲高和寡,ounce的感觉记得吗?”
“那个是装修得太随意且掉色了。”
“这块地方要留下贴海报,每一期的海报都贴上就看起来丰富多了。”
“那还特意挂块板干什么,繁复。”
“总觉得现在这个太新了。周围可是人民广场大世界那一块,这里进来还是有宝格丽酒店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