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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个身影从余光闪过——坐在第二排的许冠睿跳上来,微笑着一把抱住顾逸,嘴角被他的嘴唇撞到,拥抱又偏过头的样子在台下看来,灯光,氛围,画面,爱情的浓度都到位了,主角是谁反而不那么重要。欢呼声又重新响起,许冠睿在耳边轻轻地说,对不起,我不能让女孩哭着下舞台。
演出似乎因为这场错位的片段更加精彩。回到座位上,总有观众交头接耳地看着她,顾逸像被目光包围。手机震动,是杰奎琳的电话,Bypass在下周一11点前交选题表。顾逸被许冠睿突然握住了手:“就那么喜欢梁代文吗?和我聊天也不无聊。兔子,无论述情障碍有多不会表达,真的在乎你喜欢你的人,是会来主动找你的。”
顾逸笑得勉强,挂杰奎琳电话的手指都在发抖。她有点不敢看到微信公号后台的App,两篇文章,是她先推开了梁代文……
演出继续,没有什么能破坏得来不易的欢笑。许冠睿走出院子去接电话,皱着眉头看起来很烦,路过靠在院门口的梁代文,只平淡地微笑,权当礼貌。梁代文抱着手臂滴酒未沾,关醒心挤到他身边:“嘿,以为你不会来了。”
“答应了就会来。”
“起哄为什么不上去,被许冠睿横刀夺爱开心吗?”
梁代文只沉默地摇头。关醒心着急地拧了拧他的耳朵:“顾逸讲了什么听到了吗?她在讲胸贴那次痛失接吻的机会,你正好就走进来了。”
“我那会儿刚挂掉沈医生的电话,摘了耳机进来。”
“正常男人哪怕不喜欢台上的女孩,这种情况下都要赚足面子,风风光光去占个便宜,你简直诚实得要命。”
“我这样是不是很讨厌。”
“当然讨厌。”关醒心顿了顿,笑着从箱套里抽出一瓶啤酒开了给他:“但你变了很多。最开始认识你的时候可不会这样,很没眼力见,虽然守时,但刻板得要命,令人讨厌。还什么都不解释,让人很难明白你在想什么。现在靠在这儿脆弱得不堪一击,随时都要哭出来似的。”
“我感受不到,也没有什么想象力,真的要解释也是僵硬的分析。你们紧张了会胃痛,会想象心如刀绞,我只会觉得身体不适,要去医院看病……再比如她觉得我是随机挑中她,但我不知道怎么解释才是对的。”梁代文意识不到,现在口中所有的“她”,指代的只有一个人。
“我的天哪。梁代文,你是不是傻。‘随机’是沈医生的原话,这怪我转达有误。重要的是——随机选中都能相互喜欢,那叫一见钟情,难道你还在顺着她的话认真剖析自己。”关醒心捶了捶梁代文的肩膀:“爱情是无条件的,这是命运,人没有无缘无故的相识。她喜欢你,你希望她陪在身边,说出来呀。”
“其实抄袭这件事我没什么,反而能放开手做无障碍的研究了,时间多了不少。我很想和她解释这事情没什么大不了,但她可能……只会自责。她写了个关于我抄袭的文章,转发量挺大的。”
关醒心盯着梁代文,又张望了远处的顾逸,才明白发生了什么。她看着在客厅里玩手机的余都乐,缓缓说:“爱多半都不那么快乐,毕竟心脏是器官,痛感开关比较多。人能把真实想法传达给喜欢的人是很难的,因为自己快乐的事情对方不见得开心,悲伤也并不相通。我妈的最后通牒下到年底,不结婚就回家,我没办法和任何人讲,因为恢复视力后,我还有另一对父母,你知道的。我一直觉得你强迫自己变成正常人没太大必要,就像我偶尔会想,做个美丽的瞎子到现在说不定更幸福——情绪性失明真的不见得是坏事。”
梁代文张了张嘴,回答被院子里巨大的笑声盖过。台上是上海有名的老牌脱口秀演员,每句梗都会响,很多人是为了他来的。关醒心听完捂住了嘴:“我的天——所以你打电话给沈医生。他在电话里和你说了什么?”
“他告诉我,如果感受不充分,就不要给人希望。”
台上的脱口秀演员在针砭时弊:“最近有个抄袭的事情大家看了吧?现在有钱人也很内卷,年轻人为了赚钱抄袭同行,抄也不抄个远一点的,兔子都不吃窝边草……”
两分钟相当漫长。陆铭在讲完后及时地开了胶片机:“大家跳个舞怎么样?”
音乐在院子里缓缓流淌,喝多了的顾逸走上台拿起了话筒,另一只手拿着喝完的啤酒瓶指着台下的演员:“梁代文被人利用了想要退圈,你们不能因为他什么都不说就吐槽他,脱口秀怎么能这样讲,搞清真相了吗?他不擅长表达情绪,谁都不舍得伤害,我们不能拿他当玩笑,你不能,我也不能,听见没有?”
台下刚刚演完的演员莫名其妙。平时一向嘻嘻哈哈的顾逸拎起话筒指责别人,陆铭搂过顾逸,把她往屋里送,余都乐像是接过接力棒一样把她带去楼上。顾逸在楼梯上连踢带打,眼泪不停地往外冒:“凭什么啊,放我下去,我要跟他问个清楚,上次就是他害你和关醒心误会啊,这种人怎么能不教训……”
身后伸来一只手。梁代文拦在中间,你先去忙,她交给我。
许冠睿接到杰奎琳的电话心情并不太好。看似冷淡的杰奎琳会在寂寞的时候打电话给余情未了的男孩,这是曾经令许冠睿晕厥的习惯。曾经单纯为了攀比,他都希望杰奎琳更多地想起他,让自己的位置在她心中重一点。这次接起电话完全是下意识,过去这么久依然还有这个习惯,他有点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