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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逸曾经说过自己不会再来梵高馆。
关醒心立刻在私聊里和顾逸嘱咐:“这次一定要穿得有女人味一点。上次教你的记住了吗?穿显腰身露锁骨的衣服。不是叫你刻意勾引她,至少提醒一下那位男士,你是个‘异性’。记住了吗?千万不要T恤牛仔裤,没有腰身你就是兄弟……”
不以为然的顾逸倒头就睡,第二天还是在洗澡化妆之后,翻出了条没穿过的连衣裙。黄色的碎花长袖,并不刻意,又显得特别温婉。站在镜子前叉着腿琢磨了半天,她又翻出了……硅胶胸贴。
没有想造成视觉假象的杂念,单纯是房子没有光照,内衣都晾着没干,她里面这件没有钢托的旧内衣配不上这条裙子。粘在胸前肤感别扭,但总比潮湿未干的内衣好多了。
糟糕的出场是丧气的一半。下楼时顾逸叹了口气,准备太不充分了,里应外合都做不到,在做女人这件事情上她从来都没认真过,现在正在被矫揉的女人味反噬。
几个人乘电梯到梁代文家,顾逸在14楼的安全楼梯看到了自行车——怪不得没看见,已经被梁代文运到楼上了。梁代文的门开着,依旧是纤尘不染的房间,仔细看好像少了很多东西:干花不见了,狗粮也没了,乱七八糟的昆虫标本也都没看到,像个正经的家了。
不知道床底的星星还在不在……
陆铭和余都乐跟在关醒心身后,第一次看到梁代文的住所。陆铭站在客厅向下眺望:“竟然很温馨,我以为会是手术室。”
哈,那你是来得晚。我来的时候,这房间还是大型昆虫样板间呢。沙发一如既往地柔软,想起自己住在这儿的点滴,顾逸来了优越感,仿佛自己是房间的半个主人。趁着兴奋,她溜进卧室悄悄钻到了床下。曾经贴着夜光星星的地方如今光洁一片,夜光星星映着脸的场景都不见了。也对,塑料老化了会掉在地上,是扫地机器人也会绕开的水平……终究是个美丽的梦。
床边出现一双拖鞋,想都不用想,房主梁代文突然倒着头顶在地板:“你在我卧室干什么,鬼鬼祟祟的。”
顾逸吓得魂都飘走了,怎么会有人伏在床上倒着吓人呢!被盯了几秒,她还是累了,顺势杠了下去——
“我给你装定时炸弹。”
几个人带了啤酒又叫了炸鸡,关醒心带了不少桌游,大有要通宵的架势。开了电视机调试半天,关醒心问:“要不要看综艺节目?我最近发现了几个还不错的……”
屏幕上出现了明星推理综艺。余都乐表情不自然地开口:“换一个吧,太费脑子。”
明显心情降了一档。关醒心笑着替换,顾逸心如明镜,总导演是余都乐的前女友,他竟然还在介意。陆铭体贴地拆外卖,一副老父亲做派:“看什么都一样。炸鸡再不吃就冷了,我很少有机会吃油炸食品,今天是托了你们年轻人的福。”
关醒心肩膀撞了一下陆铭:“不要总是说自己老,在我心里你就是同龄人。”
真是令人尴尬的氛围,顾逸想不通她怎么能心态平稳地坐在两个男人之间,换作自己早就打退堂鼓了。梁代文盯着几盒炸鸡意兴阑珊,这不在他的食谱里。顾逸说,吃吧,不会中毒。
“我只吃水煮的。”
“试试嘛。梁代文,打破自己的界限,感受。婴幼儿会把一切放进嘴里,这是感受世界的第一步,你不要畏惧。”
“歪理邪说。”梁代文捏起鸡腿咬了一点点,咀嚼的几下眼神变幻莫测,几口把鸡腿吞了个干净。顾逸收在眼里:“看吧,没有人能拒绝油炸食品。”
几个人坐在电视前,阳光照进来,气氛无比温馨。顾逸有了错觉,五个人一起生活在这里也许拥挤,但像个家。刚想到这儿,梁代文的电话突然响了。再出来时已经换上外套收拾了双肩包:“不好意思,你们先玩,我去一趟北京。”
“啊?”
梁代文一边收拾一边解释:“我们给一个新开的五星级酒店做了无障碍的改进方案,推拉门太紧门又窄,轮椅过不去,马桶扶手高度不对,洗手池可以做成升降,浴室的椅子也很滑……预算无法通过,沟通了很久今天突然同意增加预算签合同了,但老板只有下午和晚上有时间,我需要赶过去。”
解释得比谁都仔细,但赶过去也要至少四个小时。梁代文连头都没回:“抱歉,给有钱人设计图纸做厌了,这是转型的好机会。你们周末可以都在这儿,不用顾忌弄脏,阿姨会来打扫的。”
一声门响,房间里只剩下电视机在吵闹。顾逸看着门,还没来得及玩游戏,也没能问干花和狗粮的去向,甚至都没机会和他多说话……
几个人都没了玩的兴致。关醒心看到了顾逸的失落,只不停打圆场:“没关系,这么好的房子,我们好歹玩到晚上,他不在也可以尽兴。”
三个脱口秀演员对着一个漂亮的观众,聊了一下午的喜剧。从国外聊到国内,聊得酒都喝光了。翻出黄西在白宫的脱口秀,三个人还都想起了ounce的一个中年男演员,之前是做纪实记者,在汶川地震一年后从报社辞职,游荡到上海做了各种职业,段子非常尖锐,嘲讽时事也很露骨,近一年……没有了他的消息。聊到九十点,喝光了梁代文冰箱里的气泡水,余都乐挠了挠头:“难得这两天我都没排班,出去喝酒?”
几个人都点头。顾逸站起身:“我先回家换件衣服。”
“至于吗。”
“为什么要穿着这条裙子去喝酒,收腹一整天了。我发现我真是倒霉体质,每当拿梁代文当成男人对待,肯定到头来都会羞辱到自己头上,都去喝酒了,我决定让自己做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