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款步走过来,自然而然地又去挽他胳膊,并不问他出去办何事,只很有分寸地寒暄着。
“一切顺利。”
宗越语气寻常地应着她的话,微微张开胳膊,做出要她伺候宽衣的模样。
她佯作不知他有休妻意,他也就当不知她已知晓。
她替他解着蹀躞带,他仍像平素垂眼看着她,两个人都若无其事。
他只剩中衣时,罗婉停手,柔声说:“越郎,你先歇吧,我想看完这一点儿。”
说罢便捧着话本坐去美人榻上。
宗越没有阻止她,唇角微微压了一下后敛去了不悦的神色,自去书架上取了本书,折回内寝,坐在桌案旁看。
房内燃了两树一人高的连枝灯,明黄色的烛火打在他浅白中衣上,像月光铺在夜雪上,笼住了通身的侵凌寒栗,透出一层薄薄的暖意。
他眼睛盯着面前的书,看似全神贯注,也在适时翻着书页,余光却穿过书,落在美人榻上。
榻上的女郎好像看话本入了迷,没有朝他这里望来一眼。
她时不时吸吸鼻子,眼眶比方才还红,乌密的眼睫毛长而翘,遮住了她的目光,也遮住了眼底的情绪,唯烛光之下,挂在她脸颊的泪珠,像花儿上的露水,轻轻滑落,最后吧嗒打在书上。
什么话本叫她看的这么伤心?到底是看话本伤心,还是因为他要休妻伤心?
不会,她一点儿都不在意他,绝无可能是因为知道他有休妻的意思才伤心。
她就算伤心,应该也是为了钱,怕他休了她,要她归还聘财。
宗越收回目光,抿直唇,冷漠着,无视她的眼泪。
忽又想,此时,她该是需要他的吧?
此时给她些依靠和安抚,一来,打消她以为他要休妻的戒备,二来,他也该适时在她面前做个好夫君。
逢场作戏,有多难呢。
想定,宗越放下书,至美人榻旁夺了她的话本扔去妆台上,抱着人放在卧榻上,拇指轻轻碾着她眼角,为她抿去眼泪,语气虽然有些生硬,也带着他一贯的冷漠和不驯,言语到底是有些温度:“怎么哭成这样?”
罗婉吸吸鼻子,主动伏首贴进宗越怀里,“越郎,你真好。”
她声音本就柔软,又因刚刚哭过,浸染了一层露水般的湿意,听来更摄人心。宗越说不出话来,只掰过她脸低头去亲。
罗婉没有拒绝他压过来的唇,由着他亲了会儿,在他要褪中衣时又伏进他怀里,抱着他阻了他宽衣的动作。
“越郎,陪我说会儿话吧。”
放在以前,宗越不会由着她,也不会压制已经被她勾起来的火,不管什么话,等他做过事后,她若还有力气,他再陪她说。
但这次他没有,她阻拦他脱下中衣,他便停手,单手拥着她,安静地等她说话。
“越郎,我刚刚看话本子,讲到一个女子深爱着她的丈夫,为他生儿育女,操劳家务,可是她的丈夫进士及第后,为了娶公主,竟然雇人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