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一向盛气凌人傲然无物的刘贵妃现在就像染了瘟疫一般萎靡不振,绝望无助的仅仅凭着一支蜡烛就想打发这漫漫长夜,那个曾经眼中是京城盛世繁华的他的母亲,现在的眼里只剩下悲哀。
可在这哀莫大于心死的情感背后,齐悟恒看见的还有刘贵妃对齐皇真真正正炙热又温情的爱,齐皇可以令她哭,令她笑,令她伤心难过,令她朝思暮想的她的夫君,是因为莫大的深情,而不是因为他是皇帝,不是因为他能给她名利范围内的一切,是一种毫无尘俗掺杂的爱。
但是,齐悟恒明白的事还有,这种爱,齐皇对刘贵妃并没有,或者是他根本就不能对任何人有,他是帝王,注定一生拥有无数女人。若是每逢一个就动了真心,如何有心治理天下,而不动心不动情也是齐悟恒所要学的一课。
“母妃,我能看你的时间不多,查案的时间也只有三天,你不能一直这样啊!”对于齐悟恒的呼唤充耳不闻的刘贵妃依然坐在原地,而原本母妃二字足够让她舒展眉头重绽笑靥,齐悟恒眼里倒映着烛火,掩盖了属于他的悲伤,“母妃,母妃你别这样!母妃!”
直到齐悟恒冲到自己面前狠狠地把自己摇了三摇,刘贵妃眼里才多出一丝活人的气息,她睫毛翕动,语气却仍然死气沉沉,“三天又怎么样,就算是三个月三年三十年,他不信我就还是不信我,我做的这些又有什么意义。”
刘贵妃口中的他指的自然就是那个高高在上的皇帝了,齐悟恒不觉鼻子泛起一阵酸意,挥手天下的是齐皇,到处留情的是齐皇,可十月怀胎的是刘贵妃,最后伤心痛苦的也是刘贵妃……齐悟恒心里突然对自己的母亲感到巨大的不公平,更多的还有不值。
“母妃,父皇并非不相信你,”看来只能从齐皇处找出让刘贵妃重新振作的切入口了,齐悟恒咬了咬牙,轻轻把手垫到刘贵妃头枕着的地方减轻负力,“否则他大可杀了你而不是给你三天时间,他一定是相信你能在三天里查出真相来才这么做的,而真正的凶手是谁,我们并不难推测出来,想必父皇也知道此事不简单,所以母妃你不能继续这样消极下去了,那样不就辜负了父皇的真心吗?”
齐悟恒所说的似乎句句在理,刺杀皇帝之罪本就足够直接杀头斩首,齐皇却给出了三天的宽限,刘贵妃也愿意把事情往好的方面想,烛火带来的星光渐渐充满了刘贵妃的眸子,“果真如此?”
“正是如此啊母妃,你与父皇恩爱多年,父皇怎么会不相信你?”见有成效,齐悟恒继续循序引进。
那些花前月下,刘贵妃只要微微一动心思,就能记住每一个与齐皇相处的瞬间,虽然齐皇今天大怒不假,可是他们之间夫妻同床共枕多年的情分更是历历在目,刘贵妃动作缓慢僵硬的起身,走到那幅画跟前,伸手来回在画上摩挲。
动作轻柔的就像对待一个新生儿,她的指尖停留在花瓣上,似乎点出一丝希望和期盼,“等中海山闲草木,齐皇一顾便春风。”
一眼,只要他一眼,就能绿了她的整个春天。
“母妃?”不只是为了齐皇而重新振作,他们母子二人连同背后的刘家苦心经营这么多年才有了今日的成果,齐悟恒不可能在这个时候任凭刘贵妃就此下台,周围所有的势力都在虎视眈眈,只要能争得储君之位,他们的后半生才有依靠,否则就不只是死一个贵妃这么简单的事了,“母妃,你冷静想想,真的甘心就这样放弃什么都不做吗母妃?”
刘贵妃的动作一僵,指尖微微颤抖起来,齐皇与她的爱情固然重要,可是需要她的不止是齐皇,还有刘家和她的皇儿,她走到今天的位置,自知手上沾染了不少的鲜血,手段心机自不必说,她清楚的知道自己所背负的任务,那些都是她必须要做的事,包括把齐悟恒扶上帝位,所以她的确不能放弃,的确不能就此作罢。
还有脑海里一闪而过杜氏那张连岁月都额外照顾的脸,她指尖硬生生划过兰花图而握拳,她和杜氏斗了一辈子,怎么可能没有个结果就这么撒手而去,刘贵妃的指甲在图上留下痕迹,对杜氏的恨意骤然而生,“是啊,本宫若是此时死了,恐怕正顺了杜氏那些人的心意啊。”
“母妃英明!”母子俩语意里的阴冷如出一辙,齐悟恒跟着起身拉近了两人之间的距离。
“可如果真的是杜氏密谋陷害本宫,想来是不会留下证据的,又要如何在三天之内替本宫翻案?”刘贵妃眸子微转,瞬间把矛头对准了自己的老仇家杜氏,在宫里如果发生什么事是直指刘贵妃而又能让杜氏直接或间接获利的,刘贵妃只能想到杜氏就是主谋。
宫宴之时本来是齐悟恒和刘贵妃商量好的绝佳的削弱杜氏力量的机会,可是齐悟恒忽略的事他们在算计杜氏的时候忘了杜氏同样也能进行一招将军,杜氏并不是那种会坐以待毙的人,以至于现在落星生死未卜,毒杀显然失败,还搭上了自己。
“若是三天找不到真凶,我们不妨制造一个真凶。”齐悟恒把手架在自己脖子上做了个刎颈的动作,说出了打算找个替死鬼的办法,“此事就交给我,母妃你这几日好好休息即可。”
虽然听齐悟恒的语气十分得意和肯定,对这个办法刘贵妃也是没有异议,甚至称得上是为数不多的好主意了,可刘贵妃还是没忍住好奇心,勾嘴问道,“此计妙也,不知恒儿打算把谁当做真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