居然……!红烛绿意皆大吃一惊,二人低低私语了几句就都走到怜影床前,绿意从被子里轻柔托出怜影的纤手,道,“小姐命我二人将她的病对外隐瞒,只说是普通风寒,除了嗜睡乏力头痛再无其他明显症状,殿下若是懂得医理,可自行查看。”
嗜睡?乏力?头痛……这不是……楚承安脸色一白,匆忙上前捏住怜影手腕开始把脉,许久,只见他脸色越来越不好,额上甚至滴落一滴冷汗。
楚承安的神色反应显然吓到了两个丫鬟,也显然不是什么好结果,红烛焦急万分正要发问,就听他说,“你们平日里是怎么照顾她的?!吃食不用亲自把关?怎么能让她中了这毒?!真是该死!”楚承安咬牙,手掌紧紧握住怜影的手,却怎么样也没办法把自身的温度传递过去。
“世子明示!还请世子出手搭救!奴婢做牛做马万死不辞!”二人心中明白,楚承安一定是知道这是什么毒了,当即双双跪下重重磕头,语气里除了无边的请求还有深深地自责。
只有那几天的吃食和汤药过了春安的手……红烛绿意万分后悔,谁都没想到春安面上谨慎暗里竟然下此毒手,而他们二人更是不该向小姐推荐春安老实此人可用,真真是……害苦了怜影啊!
“是菀盉散,我楚国独有的毒。”见她二人如此,楚承安也不忍心再多加责怪,解释道,“菀盉散无色无味,原料中有一种叫玉面花的,只有楚国北边才有生长,故而齐国制不出这种毒,不过虽然制不出,却有来往黑商贩卖,每日少量溶于吃食汤水之中,久而久之腐蚀心脉脏器直至无疾而终,任何仵作都验不出来。”怎么会有人能对这样一个女子下手?怎么会啊。楚承安只觉心揪着疼,心中居然自责起自己没能保护她来。
怜影平时身体不算强壮,动脑用心只会加快菀盉散的药效发挥,楚承安又仔细检查了她一遍,如果一周之内不解毒,恐怕怜影就要魂归九泉了。
一周……
可是能解毒的人远在楚国,他该怎么办……只能动用暗卫去楚国尽快把解毒的药方带来,又要麻烦那些达官贵人去找药材……
值此风口浪尖,你万万不可亲自进宫……皇上已有疑心……
韩贤妃的话蓦地在他脑子里响起,眼前却是怜影苍白如纸的脸,又想起最初两人的相遇,想起她给他疗伤,想起她的一颦一笑,想起她的气急败坏……
“看来,是我输了。”楚承安喃喃自语,转而吩咐红烛绿意,“解毒之事交给我,你二人去府上库房里找找有没有一种叫灯芯草的药草,每日以泡茶的方法泡了给她服下,其余的我来做。”
说完楚承安久久地望着她,伸手拂去她额上的碎发,又把她的手放进被中,起身又叮嘱了一句,“好好照顾她,别做多余的事。”
“是,多谢世子!”二人已然是潸然泪下,又重重的行了一礼,再抬头时已经不见了楚承安的踪迹。
“娘娘,落星在外求见。”
韩贤妃宫中,没有任何多余的奢侈装饰,韩贤妃静静坐在贵妃椅上,手中正忙活着一幅刺绣,香炉放在一边,缕缕青烟自其中散出,消散在空气里。
是香根草所做的香料,很是淡雅,闻了让人心静宁远。
“落星?”韩贤妃在脑子里快速的搜索核对了一番,确定了落星是刘贵妃身侧的那个贴身婢女后挑了挑眉,刘贵妃的人来找她?好像有些稀奇啊,韩贤妃继续手中的穿针引线,“宣。”
宫女得令,出门把门外侯着的人带了进来,落星与往日装扮并无两样,行礼道,“奴婢落星参见贤妃娘娘。”
她的声音没有起伏,倒也不算难听,韩贤妃点了点头示意她起身,“贵妃有事?”开门见山,也没有姐姐妹妹的称谓,韩贤妃一向如此,就连在皇帝面前也从不拐着弯子说话,这也正是她得居高位的原因之一,因为她只说该说的话。
“回娘娘,并不尽然。”落星仍是好言好语,道,“素闻娘娘才情过人,奴婢这儿有一首诗请教娘娘。”
诗?什么意思?韩贤妃指尖微颤,一幅刺绣竟差点毁于一旦,她强压下眼中猜疑,随意道,“你且说来。”
“庭前芍药妖无格,池上芙蕖净少情。唯有牡丹真国色,花开时节动京城。”低着头的落星自然没有看到韩贤妃的反应,抑扬顿挫缓缓念来。
好一个唯有牡丹真国色,花开时节动京城。韩贤妃忙活着的手停在半空中,两人气场交锋,落星一个奴婢居然不输她分毫,牡丹乃花中之王,有暗喻皇后的意思,而这首诗显然是夸赞了牡丹艳压群芳鹤立鸡群之姿,韩贤妃并不相信这会是一首简单的咏物诗,可是这个落星不是刘贵妃的人吗?
“有话不妨直说,刘贵妃修习诗书不亚于本宫,你大可去请教她。”半晌,终于是韩贤妃先放下了手机的银针,从主座上走下来,拉近了二人的距离。
“不愧是贤妃娘娘。”落星扯了扯嘴角,轻声道,“奴婢追随崇敬牡丹已久,不知贤妃娘娘以为牡丹如何?”
什么?皇后竟然在刘贵妃身边有这样深的眼线?!韩贤妃瞬间明白过来,那杜氏当真可怕,她不自觉的扫了一眼殿内四周侯着的人,突然有种谁都不可信的感觉,最后视线仍旧回到落星那张并不出众的脸上,“牡丹国色,傲立群芳,岂是本宫可望可及之物?”
韩贤妃这是承认了皇后的能力,却还不敢彻底放心与皇后达成共识,落星明白她的意思,眼神瞟向里屋,“娘娘不妨去寝殿看看床铺下面有些什么。”
这又是什么意思?她的枕头底下每天都是她亲自谨慎收拾的,能有什么?韩贤妃的目光也随之而去,半信半疑地朝里屋走了去,落星紧跟其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