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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音未落,杰奎琳就招手把她叫进了办公室,问的也是同一个问题。顾逸打了个哈欠:“真不是我。我下班之后到处找讲脱口秀的地方,心力交瘁了已经。”
顾逸的哈欠打得特别用力,算得上心安理得——早年帮公司注册公众号,一个身份证5个号的额度早就用完了,现在这个账号还是拜托妈妈拍了云叔的身份证申请的。当天有那么多媒体和网红坐在下面,原创能力一个比一个好,她只是个每天工作十小时的职员,干嘛要怀疑她。从杰奎琳办公室出来,顾逸心想,虽然没有舞台可以演,但自己作为一个脱口秀演员还是拥有基本的道德操守,敢于冒犯,讲真话,当有一条线横亘面前,大多数人都碍于情面闭口不言时,她至少可以跨过去,以及,fuckthem。
但这个5w+来得的确是太轻易了,因为梁代文最近算是圈内热点吗?
中午找许冠睿吃午饭的功夫,顾逸坐在一期悄悄地用ipad画画。她难得有讲段子的机会,趁着5w+(很有可能到晚上就变成10w+)赶紧再画新的涨涨粉丝。她甚至都不急着辞职了,留在行业里积攒素材多,说不定还能赚点流量广告费。画到一半身后有个影子,本以为是许冠睿,顾逸没藏,越想越觉得阴森,她回过头,是黄闻达。
这人怎么会在这儿?看着手上的小漫画,顾逸下意识地藏了一把,绝对不能给这个杰奎琳前男友看到。黄闻达只笑着站在旁边:“躲什么,很有趣啊。我也转发了——我朋友圈人可不少。”
“……”
“我不会告诉你领导的。如果真的需要舆情公关,可以找我,我公司就在这儿。”
“你不是在北京吗。”
“北京上海不都一样。”
一时有点尴尬。顾逸问:“你要吃薯条吗?”
“谢谢,我不吃穷人吃的东西。”
令人生厌。黄闻达年轻时长得应该算英俊,哪怕现在胖得脸撑宽了,五官还是很耐看,还有些锐利和冷峻。他应该是专程把公司设立在附近,为了和杰奎琳重修旧好。顾逸甚至有点怀疑杰奎琳和许冠睿分手的动机,虽然那次喝醉了撒泼,痛心也是真的。
许冠睿从三楼下来,有些疑惑:“刚才你在和谁说话。”
“杰奎琳的前男友,他公司就在你们园区……”
“我知道。不过她和我没关系了,你不用有顾虑。那篇长漫效果怎么样?”
这件事只有许冠睿知道。换句话说,每天许冠睿都守在她身边,察觉到了她的不开心。阅读量7万,是她想都不敢想的。但后台评论显然不是那么友好——“抄袭就是抄袭,和闹解约有什么关系,抄袭是道德问题,合约是法律问题,混在一起,脑子有病?”
的确,没有人能轻易理解述情障碍患者的逻辑,傻子都知道要明哲保身使用法律做武器,梁代文,一个刚刚学会感情用事的人,做出的第一个选择是不伤害别人。顾逸没有把这条评论精选放在前台,隐隐觉得自己也许又砍了梁代文一刀——在没有人知道梁代文有述情障碍的情况下,他的抄袭除了被人辱骂,不会有其他的反转。
她已经一周没有见到梁代文了。
关醒心不会让两个人见不到面。在她精心装饰下,茸毛剧场的院子已经变成了有模有样的脱口秀演练场,木质舞台,话筒,木质高脚凳和身后的橙色二手沙发;对面是一排排折叠椅,喜好脱口秀的人都可以来玩,前提是——自带酒水。正式对外的第一天来了不少人,多是ounce的脱口秀遗孤,还有之前抽选不到的观众,一时塞得满满当当,人被迫赶进房间里,开着门听脱口秀。余都乐站在门口依旧像个检票人员,暑气已过,九月的风吹在身上温温热热,他说,麻烦排好队,附近是居民楼,大家尽量保持安静。许冠睿带了张babyface的黑胶,温柔的音乐飘出来,黄色的灯光下,像是都市落难人的一场萍水相逢。
几个人订了快餐,小桌子上摆满了垃圾食品。贴心的许冠睿留了位置,和顾逸开玩笑:“这世界上肯定不会有比上海的人更热衷聚会的了。现在就是刮台风,这帮人挤在客厅里都不会回家,信不信?”
顾逸笑了笑,她期待的人还没有出现。院子逐渐满了,一个又一个探头走进来,都不是梁代文。关醒心拈着薯条喂顾逸:“梁代文好像出差了,没想到他事情还挺多。我和他发了信息的,他说尽量。最近你们没联系吗?”
远处的陆铭已经拿起了话筒。顾逸挤回许冠睿身边,许冠睿回头看了看梁代文追过来的目光,拍了拍顾逸的肩膀。陆铭在台上站定,爽朗地笑了几声:“感谢大家来到这儿,话筒声音还得调小一点,毕竟楼上还住着邻居。茸毛本来只是个小剧场,租给旁边上戏的学生排练话剧的,不赚钱,为了留个清静的地方;没想到今天还有机会让大家来我这儿,非常感激。以后这里也会每周做两场单口喜剧的演出,如果有人想做单人专场,也可以找我,不过因为申请执照太麻烦,我这里没有演出资质,也就没有演出费,不过大家可能也不太在乎那两三百块……”
台下一阵欢快的笑声。关醒心坐在第一排,长卷发水粉色连衣裙,像个仙女。陆铭伸出手:“大家知道我有债在身,比有孕在身还麻烦,所以公众号的事物都委托给了关老师。有事大家和她多联系。”
“什么关系!”有人在台下起哄。
“朋友,朋友。如果年底把债还完,还请大家替我奔走相告,我就有机会找个真女朋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