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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同样的场景,也发生在下河村。
七老伸着似老树皮一般的手掌恋恋不舍的看着下河村的一草一木。
几位干瘦汉子,舔拭去唇间的干燥,低声问道:“七老……为啥咱们要演这么一出戏?”
显然都是知道,六老故意杀猪,分给上河、下河两村童儿的事。
“为啥?”
七老嘟哝着:“人啊……本来是一样的,都是爹生娘养,谁都不是石头缝儿里蹦出来的。”
“人心……都是肉长的。”
七老望着昏暗的天穹,模模糊糊的念叨着:“老六是心疼那些崽儿,上河、下河,都是一家,一笔写不出两个‘方’。”
“老六,要是没有个由头,他杀不了那猪儿……”
“哪怕是他家生养的,也不行……官府上可都看着哩,那些大老爷们,可不管是不是咱们自己的。”
“在他们眼里,都是他们的……”
大魏是突勒人的大魏,不是咱们老宋人的大魏!
当然这句话,七老是万万不敢说出口的。
如今的朝廷,是突勒人及其仆族色目人、花拉人,兀尔人,作为上等人存在的朝廷。
各种苛捐杂税,名目之多,名目之广,真真是数之不尽。
恨不得拉屎拉尿,都要多征收一分税赋,简直不给百姓活路。
而作为上等人的突勒人,日日醉生梦死,并且还有赐田制度,作为他们的特权。
可以任意剥夺,良善百姓的耕地,化作自家私有,并且将这些没有耕地的农户,贬为自家的农奴。
这般明目张胆的强抢,肆无忌惮的掠夺,从大魏开国,已然持续百二十载。
在这种国情下,哪怕是属于六老家的自己的猪儿,要杀了吃肉,也是需要一个光明正大的‘理由’。
因为哪怕是自家的物什,甚是包括自己的婆娘孩子,也不是全然属于自己的。还有一部分,是属于那些突勒老爷们的。
…………
上河村,临东,一家茅草房内。
“……”
身着耷拉裤,赤裸着干瘦的肩膀,一六七岁大小的稚子,脸上却带着与他这年龄段上,毫无相符的一丝成熟。
荀少彧愣然的看着空旷的草屋,四处漏风的茅草屋,让他无言以对。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这世上,哪里有白吃的午餐!
荀少彧许久才缓过神来,咬牙切齿,在心中咆哮着。
看着瘦弱的手臂,他真是欲哭无泪。
上一刻,荀少彧还是吕国公子,锦衣玉食,纵然为了生存,战战兢兢,但也好歹衣食无忧,美婢睡得,美酒喝得。
然而下一刻,他却成了上河村,方瘸子家的小儿子。天天光着屁股蛋子,玩骑‘马’打仗的村头稚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