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候埃菲内德里垂头丧气地出现在不远处的旅店门口,卡蜜尔朝他看了一眼,转身往菲罗斯家族的街区走去,埃菲内德里低着头跟在后面。
头顶的阴云越发沉重,像是吸了水的脏海绵,屋顶的铜制风信鸡嘎吱嘎吱地旋转着,猎猎作响的尖尾旗给人一种会被风吹掉的错觉。
阿比盖尔没有理会大厅中那些宾客的目光,也没有理会愤怒离去的艾文·阿比诺,一双红宝石般的眸子平静地注视着舞会的大门,等待自己希望见到的那个人出现。
金克丝趴在工坊窗口望着天空吐了口气,回头看一眼那个怯生生的独臂小女孩,撇了撇嘴一脸不快的样子。
暂时结束秩序维护工作的凯特琳与蔚捂着被风吹动的警帽闲聊着走进司法厅大厅,几分钟后,急忙赶赴舞会的凯特琳跑出大厅,骑上环骑车赶往北城区,偶然间抬头望着仿佛要塌下来的铅云,心中想着要不要在舞会结束后把李维司带到自己家去。
街道上的人们加快脚步,期望能在下雨前回家或者找到落脚地,远处的港口响起钟声,催促着船只们靠岸抵御风暴,峡谷之下的祖安,无论富有还是贫穷,都被高天之上传来的第一道闷雷所吸引,抬头凝望着有限的天空,凝视、诅咒或是祈祷着。
船员们的号子声、街道上的脚步声、马车的铃铛声、钟塔的警告、乃至于峡谷之下那座钢铁与玻璃的城市所发出混杂在彻夜不休的工厂机械轰鸣中那愈演愈烈的各种声音,哀嚎与怒喝以及一些诡异的沉默。
但这些也不过是渺小的人类社会的声音,此时便全都融入了这逐渐狂暴起来的天地,消失无踪,只剩下了自然的神威。
没有谁知道第一滴雨落在了什么地方,或许是塔尖、是尖尾旗的布面上、是商店的遮雨棚,又或者是凯特琳急忙回家穿好后奔向菲罗斯家族的华丽衣裙
上。
没有人知道它在哪里滴落,但在那数秒之后,如天河倾落般,数百万人的双子城市也终于是迎来一场洗礼的风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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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
“嗯。。。。。。嗯?”沉思中的斯蒂万被小儿子的呼唤声惊醒,他呼吸急促的惶然地看向熟悉的儿子,仿佛看到了杀回家的姐姐,直到数秒之后方才大喘气着转回视线。
随后,莫名的愤怒将斯蒂万的内心填满,他那年迈的手臂青筋暴怒,在贝克莱诧异的目光中一拐杖砸在了他的头上。
“啊?!”贝克莱捂着头倒退几步,心里完全是懵的,我不就来问一下怎么处理阿比盖尔的事吗?怎么就至于挨打了?
斯蒂万揍完贝克莱后手一软,拐杖掉在了地板上,九十岁的高龄再加上他素来脆弱的身体却是有些禁不住这突然迸发的怒火,眼前如同失明一般黑下来,感觉天旋地转般。
他靠在轮椅上捂着头休息了好一会儿,也在沉思如今该怎么应对。
雷云出现在那片城区可能是巧合?
呵呵,不管怎么说,有那么多特别行动小组的埋伏还有诺克萨斯那些人,应该没问题吧,雷云也没什么奇怪的,现在不是也下雨了吗?
只是一团有些奇怪的云和一些雷电罢了,再不过寻常的事情。
斯蒂万对自己这么说,但几十年的从商生涯让他明白有些时候,有些意外代表什么。
他担心自己的计划出问题了,如果是非自然现象,暂时不清楚是往好的方向变化还是往坏的方向发展,但不管是什么情况,总让人不好受。
他不敢想象自己失败后会发生什么,没有人比他更了解卡蜜尔。
如果失败,姐姐一定会杀了我的。
斯蒂万捂着额头深吸了一口气,心中祈祷着事情是往好方向发展,想着那片雷云或许是阿比诺家族搞出来的?
他想着各种侥幸的可以麻醉自己的东西,比如得到卡蜜尔的心脏后装到自己身上,获得永恒的时间,获得健康的身体,获得一切自己该有的东西。
只是心底最深处的理智却如同鬼魅般一直提醒着一些真实的东西,一些更可怕的猜测。
身旁的呼吸声提醒他还有别人在这里。
斯蒂万艰难地收拾起心思,叹了口气,抬头看向贝克莱,菲罗斯家族的蓝眼此时变得越发浑浊,他问道:“抱歉,我有点老糊涂了。贝克莱,怎么?”
贝克莱自然也不会真的接茬,只好自认倒霉地揉着脑袋,将刚才的事情复述了一遍,同时走过去拉上被大风刮得打在窗框上的窗户。
“啊,阿比盖尔那丫头啊,嗯——”斯蒂万摆摆手:“不用管太多,去训斥几句就行,小辈之间的事情,婚姻不总是在磕磕碰碰里前进的吗?你姑姑那里不用担心,我到时候跟她说。我知道阿比盖尔对这个婚约不满意,可时间久了,她总会接受艾文那小子的,她还有什么别的更好的选择吗?难不成要嫁给一个泥腿子?那还是免了吧,她父亲已经够让我头疼了,家里给了她锦衣玉食的条件,让她长大、学习,她得担负起家族的责任。”
“就你的姑姑,我的姐姐,卡蜜尔,她得对我、对家族负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