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宝莲见如玉盯着自己,不禁低下头:“云哥,你会不会觉得我愚蠢又可笑?”
如玉接过她手中方帕:“莲儿,你恐怕是这世间最耀眼的女子了,在你面前,我真有些自惭形秽。”
宝莲娇嗔道:“云哥才是天下最好的儿郎…莫要再瞧了,我头一回绣这些,太丑了…”
帕子上的两只蝴蝶,绣样的确别致,不仔细瞧,倒像两只爬虫。
如玉越看得仔细,宝莲越是狼狈,既然抢不下来,便将帕子一翻,将正面遮住了。
“等下…这打结之处…这是什么针法?”如玉却恰好因此瞧见了背面打结的特殊样式。
宝莲惊讶道:“难得你一个男子,还留意这些呢?这是干娘昨日才教我的升平结,喏,只要将走针绕着前面三针缠回,圈一道,再绕回三针,再圈一道,既平整又耐浆洗,只是看山去有些迭压,绣得花样越多,层数迭加得越厚,所以叫升平结。”
宝莲边说,边蹩脚地走了一遍针法。
如玉:“是了,升平结。。。就是这个叫法!”
宝莲瞪着眼睛:“云哥还知道这些?”而后,脸色不免有些尴尬,小声呢喃道:“夫人她…定是比我手艺好的…”
“什么?”如玉正琢磨着事情,未听得清她说了句什么话,反问一句,却发现宝莲突然吃了什么委屈似的,一针一针凶巴巴地绣着手上的帕子。想赶紧夸上两句逗她开心,可再瞧一眼宝莲手中绣着的那两只爬虫,不,蝴蝶…她又着实不知该从何处下嘴…宝莲这绣艺,与自己倒是堪堪一比啊!
彼时嫁入封府,月红不知自己的脾性,受着封云的指示,也曾被逼教授绣艺,当时教的便是这升平结,奈何自己根本不是那块材料,看着月红针脚游走,竟像长歪了脑子一样,还惹月红气了一场。记得月红说过,升平结是封云的母亲所创,因为封家父子常年征战,多废衣装,此针法虽废力,却最是耐用。但老夫人只教了亲近几人,封府丫鬟里也只有月红才会,宗珍的阿娘远在草原,怎可能这么巧?…如此想来,自己倒是应该留下查一查。
大雪之后
横谷山脉,猎户小径之上,一纵载满货物的车队正踏雪缓进。
“通知后车,我们在此地休整片刻。”宗珍吩咐随从向后传话去。
昨夜里赶路,走的慢便罢了,怎的大白日里还磨磨叽叽,若照这样走走停停,不知还要浪费多少时间。封云心急,从后车追上来,找到宗珍,催促道:“你这小半日都休息多少回了!这样娇气,何苦来押车?白日里不多赶些路程,拖到晚上又下起雪来,该怎么办?”
“大伙都不急,你急什么?这些皮肉货又不怕冻。。。”宗珍看看天光,约莫快午时了,索性吩咐大家架火烧饭。
下了一夜的雪,今日倒是个晴天。初冬的阳光和煦,照耀着远处峰顶的连绵积雪,仿佛给群山描上了一层金边,静谧而祥和。炊火生起,锅汽升腾,大家乐得轻松,敲敲打打地凑在一起吃吃喝喝。
宗珍登上近旁一座小山包,眺望着别驿的方向。
封云心中惦记着早日往返,办成了此事,也好接回如玉,哪有心思吃喝,便随宗珍一同站上山包眺望:“你说过,只要我帮你做完这笔生意,你的亲事就能取消,你阿娘也会放了云掌柜他们二人,是不是真的?”
宗珍已将他看作小人一个,所以言语不屑道:“你这人真是虚伪,难道你不是为了钱才答应的么?说的好像是为了帮谁。。。你放心,云掌柜是我义妹妹看上的人,我阿娘不会难为他们,或许还会撮合他们呢!”
封云听后,踱来踱去,越发不安,照此下去,那张宝莲痴缠上如玉,这事可该如何收场?于是又催促道:“过午便不要再休息了,我们快快赶路才好!”
宗珍仍望着后方:“你催什么,是他们太慢了。。。”
“他们?”封云循着她的目光去瞧,除了车队留下的车辙,哪还有什么可看的?急道:“我看你也是个精明人,怎么办出这种糊涂事?既然都赶在昨夜下雪前出发,那落下的人便就落下吧,你这样费时等他们赶来。。。里里外外不还是都被大雪耽搁了!”
宗珍被他催得心烦,不理,转头下去吃喝补给去了。
封云被动,只能独自待在山包上苦恼,对付女子,他总有些无处使力。。。也不知此时如玉到底被藏在何处?
不知是不是阳光照耀雪地而反射得眼花,小径上沿着车辙由远及近滚动着一串雪球似的。。。是起风了么?封云擦了擦眼角,眯眼打量出去,竟是人,披着白袄白帽跟上来的人。。。越来越近时,更有一道道白光掠过,那是刀剑映雪的亮光,原来这些人故意刀剑抵背。宗珍所带族人为方便清点辨认,大多衣着深色,而这些人却似乎刻意全白包裹。。。来者不善!
“有匪!”封云朝车队一声大喊,自己先抽刀往车尾奔去。
那些白袄人已攻近车尾,明晃晃地将刀剑亮在身前,却突然踩到车后什么利器似的,倒下数个。而后数人发现陷阱,干脆翻身跃上数辆货车,分头朝绳索与车轴猛砍。封云见状,更加以为他们是劫掠货物的匪徒,登车而上,与他们斗打起来。只是顾得这辆,便顾不得那一辆,不消多时,包袄人已损毁了半数车轴,货物滚落四周,一片狼籍。
不对,每件肉货捆绑得扎实,两个劳力才搬得动,这些人毁了车,拆了货,如何搬运?他们根本不是来抢货的匪!
一片混乱中,封云急寻宗珍,却见她和随从几人正在前头,已被数人围攻。封云皱眉,急忙去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