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宗珍却还不满意,摇了摇头:“诶,六年前正是商道大旺之时,而今商道所面临的困局,却与我阿爷初开张时无二啊。。。何不效仿你们老族长当年所为?”
多陀部已然气愤:“怎么,还想我们半卖半送?你们达尔孜部,别逼人太甚!”
宗珍:“呵呵,多陀老族长当年何其高瞻远瞩,而他的后辈却如此鼠目寸光。”
“你!当年。。。当年可没有窝阔儿!”多陀部几人不想一日之间,竟要被打回原形。
宗珍背过手:“若多陀部拿得出诚意,我便包了你们今冬的牛肉,独一份。”
多陀部几人面面相觑:
“这些年好不容易涨上去的价格,怎么能前功尽弃?”
“可今冬若出不了货,到了春天,便再也囤不住了。。。回去怎么跟族人交代?”
“是啊,老族长也不是没做过,总好过颗粒无收啊!若我们什么都不做,倒被窝阔儿部的占了先,日后他们成了亲,我们多陀部恐再无翻身了。”
“谁知她这位子能坐到几时,若一时半刻,我们岂不是着了道?”
宗珍:“还没商量好?唉,我已经有些后悔,今冬实在不宜再囤牛肉啊。。。”
听说她要截止今冬的进货,多陀部几人急忙上前道:“我等并不是鼠目寸光之辈!今日事大,你说话可算得了数?如此杀价,总归要让你阿爷达尔孜为你做上一保!”
宗珍:“也罢,不过,我要先拜完了八方山头,才能去见阿爷吶,你们且回去等着吧。”
唯恐夜长梦多再生变化,多陀部几人不肯再等:“呵呵,你想反悔此事?没门!现在就办!”
专营肉品的账房先生眼见形势倒转,有利于此间生意,态度大变,拉上另一位账房,积极上前支应道:“珍主事,老朽二人在此间经营多年,也算有几分薄面,不如由我二人为您引路拜山,既顺当,又快捷。”转头打点安抚多陀部的:“你们至少也该信我们这些老家伙,在此安坐,稍候便回来接你们。”
宗珍此番处理,既没有戳破账房先生的小算盘,又顺势而为解决了大患,倒是赢得了一回人心。有了两位老先生在旁帮衬圆说,八方拜山之仪,果然顺利许多。
。。。。。。
主事厅内。
一人正被两名族人反扣住双臂,擒拿在阿爷面前。
宗珍与账房先生领着几个多陀部的商人入内,匆匆一瞥,心道:他这是问阿爷张口要了多少嫁妆,才将阿爷气成这般?看他模样也算端正,没想到果真如阿娘所说,竟是个趋利之人?
阿爷忍下怒火,朝旁挥挥手,那人便被架着推到厅后。
账房先生先交上一份文书,是新拟的草约,达尔孜接过,仍带着方才的愠色,边看边问宗珍:“八方山头都拜过了?”
宗珍回道:“遵阿爷的嘱,已经一一拜过了。各位先生喝了宗珍孝敬的奶饼子茶,都匀出了一把账房钥匙,宗珍知道,这背后都是阿爷的照顾。”
这孙女并不是自己嘱意的人选,今日这一出,原也是他吩咐账房故意惹出来,好让宗珍自己知难而退的。可谁想,她竟搞定了多陀部这群蚂蝗一般的吸血虫,就连眼前这账房先生也帮她打点,倒叫他有些难办。因此,虽然宗珍言语乖巧,达尔孜仍面无表情,放下草约,抬头问多陀部几人:“涨价走不了明账,降价也是走不了的,你们可明白此间利害?”
特价乱市,多陀部几人多年受益,自然明白,回道:“对外自是照旧闭口不说。”
达尔孜叹了口气,从袖中掏出一枚方印,在草约上盖下,然后唤宗珍上前:“此枚方印,阿爷便交给你了。”
有了八把钥匙和这枚方印,宗珍便是名副其实的商道主事了。
多陀部几人互望,再无疑虑,跟随账房先生一同告辞离去。
宗珍收好一应,跪拜道:“宗珍定不负阿爷厚望!”
达尔孜甩了甩袖子,走到她身前,却并不叫她起来,仍余愠气:“你怎知多陀部的事,又哪来的什么账本?”
宗珍低头道:“先前阿绪隆为了饲养雪狼,曾让我和宗烈向窖所调取过不少肉品,自然都要记入窖所的进出货流水册,那水册上并无金额,只记着历年各部的牛羊肉进出窖所的数目,所以并不难调取。只要有心,便能看出多陀部的肉品连年滞销,这大约也是令其他部开心的事,所以并无人细究,但这显然不合我们商道的经营,多陀部每年都有这么多滞销的肉品,早该停购了才是,可那水册上年年不落,甚至滞销越来越大。又加之,窖所近年并未扩容,也并无填埋之举,这数年滞销的肉品是如何处置的?今日拜山,见到多陀部几人对账房先生颐指气使,我便大胆猜测,窖所其实并未有那么多进货,许是为了配合帐房多做些成本,填补什么亏空用的。能靠数量稀释的,必然是价格,我便大概推得出。。。也料他们多陀部是不敢真与我对峙的。。。”
达尔孜深吸一口气:“这么说,你翻阅了窖所数年的流水册?”
商道对账册一向看得慎重,宗珍连忙解释道:“阿爷,我问过窖所的管事,这册子不过是为了录货所用,是可供人调看核对的。。。各部商人今日你来明日他来的,三五日的也看不出什么价值来,所以便少有人认真翻看,更不会有人调看历年流水,只有我闲来无事。。。”
达尔孜想了想,收了愠气:“起来吧。以后,窖所这流水册子也该上锁了。”
宗珍起身,悄悄抬眼看了看阿爷的脸色比方才稍好些,庆幸先前处处留意,否则今日恐怕就要栽在此事上。明知这是自己与阿爷之间的较量,因此即使赢一回,也不敢大意。